“……表妹日后要什么帖子,来我这里讨就好。”
于是那天阿意晕乎乎的过去“送温暖”不成,反倒被东宫太子强留了下来,盯着她在书案前练了整天的字。
最后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阿意总结道:这位二表哥是真的真的真的很不喜欢我……练字什么的,也太可怕了吧,这究竟是什么灭绝人性的惩罚……
出于对习字的畏惧,阿意后来便悄摸摸的避着东宫走,也终于由此沉重的认识到:自己早年的字是真的很丑!但是也就曾不知天高地丢脸给这位二表哥看过了,再出于恼羞成怒、意欲将那不好的回忆毁尸灭迹的想法,阿意就对这位太子殿下避之不见了。
东宫太子倒是曾热情地往侯府送过好几回帖子来,还专叫人来过询问阿意习字的进度,燕平王世子见了,便也红着脸将自己当初习字的帖子都找了出来,托燕平王妃送到了长宁侯府去,东宫太子想到二人之间的婚约……又看阿意对自己似乎有些避讳、畏惧的模样,心怅然半晌,也渐渐不再主动过去叨扰了。
——毕竟他也只是时新奇,这个表妹,自己竟然能直接碰到摸到也不生反应了……
这之后直有大半年的时间,二人都不曾再于私下里单独碰过面,直到后来静淑皇后薨逝,阿意跟着外祖母去宫吊唁,看到孤零零个人跪在灵堂前的东宫太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恍然觉得:自己这位二表哥,好像是有点可怜啊……
阿意起身跟着过去学着大人的样子似模似样的上了柱香,东宫太子撩了撩眼皮,见是阿意,便微微笑了下,和善的对着阿意道:“是阿意过来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就这句,叫阿意突然通红了眼眶,眼泪啪嗒啪嗒的往地上落,止也止不住。
——或许是因为对方说这句话时,那种从字里行间透出来的疲惫不堪,直直地击阿意心头,叫阿意心猛然酸涩的厉害。
“哭什么啊,不哭了不哭了,”东宫太子又手忙脚乱的掏出帕子来给阿意擦眼泪,遍又遍地轻声哄着她道,“不哭了、不哭了……”
——可是这位二表哥越是这样,便越是叫阿意哭得停不下来,因为阿意只要想到:明明对方才是刚刚失去了母亲、日后无依无靠、正是悲痛欲绝的那个……现在却要反过来安慰自己。
“没什么的,阿意也没有娘,”阿姨凑到自己这位可怜的二表哥耳边,哽咽着细声细气地开解对方道,“二表哥现在跟阿意样了,但是阿意有外祖父和外祖母……阿意可以把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各自分半给二表哥。”
东宫太子听了怔然许久,然后微微苦笑道:“可是阿意,那本来也是你二表哥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呀。”
阿意呆呆地瞪大了双眼,小脑瓜迟钝地算了算,木木地应了声:“哦……好像是呀。”
东宫太子被阿意傻乎乎的模样逗得扑哧笑,这或许也是他这大半年来为数不多的发自心底的笑容之……那笑,如春光乍放、万物苏长,梨花自枝头灼灼绽开,美不胜收,有摄人心魄之兆。
阿意时不由看呆了去。
“说好了,是我们的外祖父与外祖母,”东宫太子却没留意到阿意的走神,噙着抹浅笑低下头来,小小声地与阿意承诺道,“你以后可不能个人独占了去。”
“那是自然!”阿意猛得受惊回神,提到“说话算话”这种事,她可是敢拍着胸脯夸耀自己光荣战绩的,忙伸出小指示意自己这位可怜的二表哥道,“诺,来拉个勾勾呀。”
东宫太子还从未做过这样幼稚可笑的事情来,无论是在多大的年纪里……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依然施施然地笑着,破天荒地放纵了自己直以来的“庄重端方”,配合着阿意打了个所谓的“勾勾”。
可惜这世事却并不可能单纯遂了这两个孩子的心愿。
静淑皇后薨逝的三年后,夜门之变爆发,哲宗皇帝对郇渏初下手,郇渏出北逃往柯尔腾,道遭之截杀……座赫赫威名的郇相府,夕之间,树倒猢狲散,众人死的死、逃的逃,就此彻底在世人的目光销声匿迹了去。
燕平王上书请准其携妻室北上封地,哲宗皇帝准了,将他发配到了幽蓟十六州最贫寒之地,还并派了个自己的心腹重臣过去作为州府刺史,兼领监军之衔。
羲悦大长公主闻得此讯,气得浑身发抖,收拾了行李便要与长宁侯道离开洛阳去……被哲宗皇帝领着人正正堵了个着。
”哲宗皇帝到底是放心不下这两位,怕再纵容他们坐大,再生出郇渏初之患,但羲悦大长公主到底是皇室长辈,对待长宁侯府不可能再像对待郇相府那样径自全给杀了,为了能让两位老人乖乖留在洛阳、安分守己地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哲宗皇帝也只好打蛇打七寸,笑着与羲悦大长公主提议道:“如果姑母与姑父偏要北行,却也不是不可……不如这样吧,朕有侄子,生的正是倜傥风流,与阿意十分般配,姑母与姑父既想北上,不如把阿意留下,做了骆家的儿媳吧。”
“个洛阳卫指挥使的后人,他也敢痴心妄想我们阿意!”羲悦大长公主简直是要被哲宗皇帝这个荒谬的请求给生生气疯了去,面色铁青地讽刺道,“可真是此时、彼时了……昔年陛下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