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就跑,连个拒绝的机会都不给钟意留,钟意只带着儿子裴琼过来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身边的湘浦草已经快能够把母子二人埋起来了。
且对于那些青年男子,钟意只当对方不清楚自己身份,只能好气又好笑地暗道句“无知者无怪”,可这事态怎么越来越不对,怎么这会儿,还有女孩子跑过来了……难道这些湘浦草,她们是扔给琼儿的不成?
钟意时间是真实感到迷惑了起来。
“也不用太往心里去,”名三四十上下的异族男子走到钟意母子俩身前,操着口十分清晰的洛阳官话,笑着与钟意解释道,“虽说湘浦草在敕勒川有示爱之意,但同样的,也有表达对美好、美丽的赞赏与向往之意。”
——这还是自钟意行过来后第个主动走过来与她们母子俩搭话的胡人,皇长子裴琼好奇地瞧了瞧来人,像是发现了什么十分新奇的东西般,伸手就想去抓那异族男子脸上的胡须……
钟意吓得赶忙将儿子拉到身后,讪讪笑着与对方解释道:“小孩子不懂事,丈人勿怪。”
“丈人官话说得好生流利,敕勒川这边,个个都如您般吗?妾身却是才疏学浅,听不大懂丈人你们的家话。”
那异族男子很浅地笑了下,面色淡淡道:“敕勒川乃大庄附属,自来只有要求臣属国学宗主国语言的,倒是鲜少有要宗主国反学四边言语的,娘娘不会,也是自然。”
“其实说来不怕娘娘笑话,就是敕勒川内,各族之间,言谈来往,也各有诸多不同之处……这本就也没什么好学的。”
听对方开口叫破了自己的身份,钟意赶忙起身向对方行了礼,试探道:“妾身浅薄,居于内宅少见外人,不知丈人您是……?”
“我也不是个什么大人物,不过是这敕勒川万千子民普普通通的个罢了。”那异族男子见钟意神色慎重,忙笑着与她摆了摆手,随意道,“我是个俺答人,娘娘你知道俺答族么?”
看对方神色间隐隐有些期冀的模样,钟意却不由尴尬地顿住了。
——钟意倒是知道俺答族,但提到俺答人,钟意脑子里时还真只能想起来个:那就是六十年前领兵犯边宁夏,越过太原,直击宣同府要塞的俺答王哈赤忱。
当年宣同府役,死了大庄三万军民,大同府外的十里平原上,险些要被那累累的白骨给铺平了……钟意自小在晋阳长大,不可能没听过身边的长辈聊起此战。
可这也实不适合二人当下攀谈的场景。
似乎是瞧出了钟意脸上的为难之色,那异族男子期冀的目光黯了黯,俯身将手里拿着的那支湘浦草也放在了钟意的裙边,然后起身面色淡淡道:“大庄与敕勒川也和平有近半百之年了,有些往事,娘娘倒也不必太往心里去了。”
钟意怔,正想着得如何才能把那支湘浦草不伤情面地还回给对方,而那异族男子已经面色从容地转移了话题,仿佛没看到钟意脸上的纠结之色般,笑着复又与钟意提议道:“娘娘就直站在这边看着吗?”
“要不要起过去跳支?秋游节的舞蹈很好上手的,过去起舞曲,整年都会开开心心、顺顺利利的。”
“丈人您快去吧,妾身倒不必了,妾身就喜欢站在这边看着大家热闹。”钟意笑着婉拒了对方的提议。
那异族男子暗暗叹了口气,见钟意这里行不通,便只得调低了视线,转而对着皇长子裴琼道:“那小殿下您呢?”
皇长子裴琼定定地望了对方许久,突然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匹汗血宝马,张口即道:“我不要跳舞,我要那个!”
——那汗血宝马,正是路不远不近地缀在自己主人身后溜达过来的。
皇长子裴琼这话出,不仅是惊住了在场的钟意与那异族男子,连暗暗护卫在那男子身边的胡人都被吓了跳。
——这是凑巧还是偶然?这小孩子的眼神,不会这么准吧……
钟意愣,忙悄悄地在裴琼的背上轻轻拍了巴掌,佯作嗔怒道:“琼儿你才多大,有人家的马腿高么?就知道吵着要骑马了……”
钟意这话,本是有心想委婉圜转掉此事,那异族男子听了,却仿佛是被提醒了什么般,僵住了本要打个唿哨把马叫过来的举动,微微顿,俯下身扯出个不太自然的和蔼笑容,对着皇长子裴琼道:“小殿下年纪还是太小了些,这马不适合您……改日送您头小马驹来。”
皇长子裴琼昂首挺胸地背着手,副小大人的模样,上下审视了对面人番,抬着下巴、扯长了音调质疑道:“说话算话?”
那异族男子听了便不由微微笑,尚且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跟在他后面的侍从却是终于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跳出来与皇长子裴琼对杠道:“我们主将,从来说话算话!你这小子知道些什么!”
冷不丁从黑暗里跳出个满脸胡腮的壮年胡人来,钟意被唬了跳,赶紧将孩子往自己身后护了护,那异族男子见了,便转回头沉着脸对着身后人略略摇了摇头,又使了个眼色,那侍从似乎是吃了惊,但看自家主将坚持,便也只能讪讪的退了下去。
“妾身先不知竟是主将大人亲至,有不周到之处,还望主将大人海涵。”整个敕勒川能称得上是部主将的,好像也就只有那么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