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四年春,在桃李含苞、樱桃花开,树上柳条“嫩于金色软于丝*”的时节,宣宗皇帝得钦天监测算,以星象不利为由,废除了其实只差临门脚的承璋宫选秀。
洛阳城里的众世家贵女皆是暗恨不已,但奈何林泉已退,新任内阁首辅韩子章又是个指望不上的面团性子,只能各自暗暗饮恨忍下。
洛阳城里时流言四起,矛头皆或明或暗地指向长乐宫那位。有和善婉转些的,便道宣宗皇帝此举,是为了安意嫔肚子里的孩子,能让自皇帝登基以来后宫里得第个孩子,先可平安落地。
有那些不太和善的流言,便是直道宣宗皇帝为那美色所惑,昏了头脑,这才力打破了祖宗规矩……长乐宫那位,有媚上惑主之嫌,德不配位,不堪为后妃。
不过这些流言乱七糟传了阵子,便被紧接着宣宗皇帝在前朝对江南的各种动作所引起的议论给带盖了下去,等到那些世家贵族忍不下这口气,想再重挑矛头时,回身看才后背发凉地发觉:各家自己身后,或多或少,都先出了些旁的岔子来。
被后院失火惹得时分/身乏术、无暇他顾的众世家,也只好先专注自己,安安静静地处理自己的家务事来。
如此经耽搁,等到旧话再提时,皇长子都要满周岁……有些话,再说起来就没那个意思了。
宣帝四年四月里,燕平王府举家北赴,离开了洛阳城。
林照走的时候,钟意并没有亲自去送,其时她的肚子已经有近七个月大了,腿部发肿,腰酸背痛,坐不能久坐,走更不能快走,——走的稍微快上些,肚子就抽抽的疼,再久些便气喘吁吁,心口扑通扑通的跳,很是不舒服……
钟意这样大的反应,林照自然不敢让她出宫来送,事实上,如今别说是出宫了,就连长乐宫的殿门,若不是有宣宗皇帝每日晚膳后会特意陪着她出去慢悠悠地走两圈活动活动……钟意怕是连自己的这道宫门都跨不过的。
怀孕到后期实是很辛苦的,除了身体上各种各样的不舒服,孕后期情绪的反复多变也让钟意由衷地烦躁了起来,困居宫且还身心不适,每天除了两国大长公主与宣宗皇帝的日常问候,钟意剩下的唯乐趣,就是听乍雨这个“小麻雀”叽叽喳喳遍近期宫里宫外的各种逸闻趣事。
今日乍雨来与钟意说到的这件事,其的两个主人公都恰恰是钟意过去的熟人——康敏公主与承安侯世子骆琲。
“大前天晚上,楚襄侯在府上设饯行宴,镇南侯府从侯爷本人到府上的几位公子全都去了,谁成想,众人最后皆喝高了,筵席罢各自散去,几位公子从楚襄侯府出来,途经凌河,里面竟然有三个时失足,前后脚掉了下去,恰逢如今春讯,凌河水流又湍急的很……”乍雨说到此处也是感觉十分荒谬,略略无语,简单总结道,“反正最后人是都没能救得起来,这三位公子里有个,正是先前太后娘娘给康敏公主定下的夫婿,现在三书六礼走到半了,对面人却没了……太后娘娘不想要公主守望门寡,便想要再撮合了公主与承恩侯世子去。”
钟意略略想,也算是明白了,如今骆家到底处境尴尬,镇南侯府的公子已经是骆太后千挑万选、在手头能挑的人选里选出来的最优者了,结果现在婚事订下了,人却又突然没了……这事儿说起来还难免有些显得晦气,骆太后时寻不到更为合适的人选,当然只好先想着自己的亲侄子了。
不过——
“承恩侯府那边怎么说?”钟意略挑了挑眉,想到先前林照出嫁时,骆琲在林府将自己拦下说的那番话,其话里显而易见是并不打算近期娶妻的,也不知道太后娘娘这份突然降下的“美人恩”,自己这世子表兄消受不消受得起了。
“依奴婢看啊,这事儿怕是有点悬,”乍雨摇了摇头,很是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不看好,“想当初这婚事公主那边又不是没有提过,最早好像是先帝在时吧,奴婢其实也记不太清楚了,只依稀还有印象,当初在府里时听说过,当年先帝曾拍着世子爷的肩膀,说是要世子爷日后给他做女婿……当时府上夫人就不大乐意的模样,只是碍于先帝都那般说了,府里也不敢拒绝。”
“后来先帝故去,承恩侯府受打压,夫人那边更是心想为世子爷寻个高门贵女去,太后娘娘那边怕是也瞧不上府里,这被随口提过的婚事也就就此搁置了……如今世子爷高,太后娘娘是想要反悔了,可奴婢看啊,以府里夫人那性子……会答应才怪呢!”
钟意想想也是,就是不论世子骆琲本人怎么想,单看承恩侯夫人林氏那削尖了脑袋往名利堆里钻的模样……康敏公主的身份于骆家来说,也确实是有些鸡肋了。
而且钟意而今才是第回知道,原来康敏公主与承恩侯世子骆琲在先帝在时,还曾真险些便成就了段姻缘……这样想,最先在长宁侯府、后来在小北山上,康敏公主那以贯之对钟意的敌意,也就可以略作解释了。
只是倘若是这般看来,那康敏公主与佳蕙郡主之间……多半也是个虚虚的面子情了。
——也不知道当初承恩侯世子骆琲追在佳蕙郡主身后大献殷勤那么久,佳蕙郡主不仅不喜欢,反而还越发厌恶了他去……这其又有多少会是康敏公主的功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