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邻,他就是这样被教导的。而在他长大的二十三年里,每一次帮助他的,也都是他的邻居。
他因身体特殊,基本不怎么能出门,即使自己在家中,也难免磕磕碰碰。备用的钥匙就放在了旁边的邻居家里,邻居每日三餐都会来敲敲门,确定他是否平安无恙。
寇秋想到此处,不禁又轻声叹了口气。
也不知邻居听说他去世了......会不会伤心呢。
他怕是那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能会为自己伤心的人了。
他拿着整整一盒奶油曲奇出了门,站在了隔壁小别墅的门前,按响了门铃。
可就在这时,他动动鼻子,隐隐嗅到了一种清新的气息。
像是草木,似是香甜,又似是辛辣的。甜到让他的心尖尖都开始发痒,辣到让他的五脏六腑都跟着一同燃了起来,火辣辣的一片。血液像是火山,咕嘟咕嘟冒着泡,如同烧开了的火锅,就等着将他整个人扔下去,烧得全熟。
“......什么味道?”
系统默默拿手挡住了眼。
寇秋下意识伸着头吸了几口,愈吸愈是迷醉,简直像是喝了陈年的老酒,醺醺然不知所以。他晃了晃神,勉强分出几分神智来,还妄图挣扎,“我......”
一个字没说完,那股气息更加强烈了。
有什么人听见了门铃声,踏出了门。
寇秋蹲在墙边,吸的眼睛发直,耳朵通红一片,脚下如同踩了云。若是路边此刻路过一人,定然要将他当做喝得烂醉的酒鬼,又或是刚刚过了一把瘾的瘾-君子。
他甚至不用看,便知道自己的耳朵尾巴已经全出来了。
仿佛死了一回,又活了一回。
寇老干部晃了半天神,忽然感觉到面前的视野急剧地缩小,渐渐变成了狭窄的一片。铁门变大了,他怔怔地垂着眼,还没从这样强烈冲击的快-感中回过神来,只茫然地、无焦距地盯着眼前一小片灰色的地面。
发生了什么?
系统崽子倒吸了一口冷气。
它叫道:【阿爸!】
寇老干部全无反应,一动不动,仿佛进入了贤-者-时间,连毛耳朵都跟着静止了。只有后头的大尾巴痉挛似的一抽一抽,来回甩着。
门开了。
今日见过了许多次的应存就站在门后头。
他没有戴眼镜,也像是刚刚洗过澡,一头黑发仍旧是湿漉漉的,在衣服上浸润出了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他是听到了门铃声来应门的,可却没有看见任何人。
视线向下移,地上摊着两件衣服,应存顿了顿,迟疑地把衣服捡了起来。
还有条内-裤?
他抖了抖那条黑色的内-裤,看上去似乎比自己要小一号。上头还印了只晃头晃脑的胖脸猫,像是能从薄薄的布料上蹦出来。
这内-裤,倒是和今天那个总害羞的阮警官是差不多的尺寸。
他将几件衣服都拿了起来,犹豫了下,修长的手指挑着衣角,将其搭在了一旁的信箱上,把内-裤塞进了裤兜里。虽然不知是为何会出现在这处,但放置在这里,遗留下它们的人总会看到。
做完这一切,他才发现地上还躺着个活物。
是只猫。
猫是好品种的猫,身上的毛柔软又蓬松,简直像是个毛团子。脖颈处一圈雪白雪白的V,如同围了条高贵优雅的白围巾,只是此刻瘫软在地上,不知为何,双眼无神,只能来回地晃动尾巴。
仿佛是瘫了。
应存抿了抿薄唇,在它面前蹲了下来。他并不觉着这只猫是因着嗅到了自己的气息才这般的,自从成精后,普通的猫就已经嗅不到他身上的味道了。
那便可能是病了
应警官拎着毛团子的后颈处,把它提了起来。偌大一只猫,被他拉成了猫饼,被迫向愚蠢的人类展示了自己毛绒绒的白肚皮。柔而密的绒毛覆着,应存把它转了个圈儿,简单检查了一番,并未从它的身上看出任何外在的伤痕。
他于是站起身,将瘫软的猫饼整个儿拎着,放进了怀里。在他做这动作时,怀中的猫摇动着尾巴,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一下子躁动不安地在他手臂间来回扭动,一个劲儿拿牙齿去咬他的手指,又舔又咬。
应存轻轻嘶了一声,语气里含了点笑意。
“还挺有脾气。”
牙齿并不十分尖锐,咬在上头的感觉不痛也不痒。应存想起今天也被那个圆眼睛的阮警官这么咬过,心里竟莫名地还有点微动,便把怀里的猫饼揣的更好了些。
他摸了摸猫团子圆润的耳朵,猫视若无睹,只专心致志地舔他的手指。
“啧。”应警官低低笑了。
成了,我的。
他把门重新关上了。
寇老干部吸的近乎迷醉。
他抱着那根手指吸了半天,直到他的崽接连唤了好几声,这才一个机灵醒过来。
......我在哪里?
......我是谁?
......我是在干什么?
茫然三连。
他迟疑了片刻,低下头去,随即看到了两只紧紧并拢在一处的、挨挨挤挤凑着的、毛茸茸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