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小嬴政只觉得浑身有火在烧,等他睁开沉重如铁的眼皮后,立即被眼前的景致震住了。
头顶是巨大的太阳,脚下是无边无际的沙漠,深灰色的沙粒如同无数面细小的镜子,它们在炽热阳光的笼罩下,齐齐反射出耀眼的光和热,让人险些睁不开眼睛。而蒸腾翻滚的热浪,是贪婪成性的匪徒,会抢走一切生机。
很快,小嬴政就感到极度的干渴,他需要水。可是放眼望去都是一片死寂的灰,哪里才会有水呢?
就在小嬴政心生绝望之际,眼前竟出现了一抹绿色。他努力眨了眨眼睛,努力分辨那是真的还是幻觉。
他看清了,那是片充满生机的绿洲,在荒芜的沙漠里异常醒目,但更加醒目的是绿洲里身着红色衣裙的妇人,那道美丽的背影让小嬴政非常熟悉。
妇人侧过身子露出的面容,让小嬴政再次确认,那人就是他的母亲赵姬。
嬴政喜出望外,朝赵姬大声呼救:“阿母,我在这里!阿母!”
赵姬充耳不闻,凝视着前方似乎在等什么人。
片刻后,赵姬等待的人就出现了,是个高大健硕的男子,只是他面下无须举止有异,身后还跟着两个和他长相如出一辙的孩子。
两个孩子一见到赵姬便喊“阿母”,像两只叽叽喳喳的雏鸟,飞快地奔向赵姬的怀抱。
赵姬笑得极其温柔,她蹲下身子张开双臂,搂住了两个孩子。
这幕落在小嬴政眼里如遭雷击,他用尽最后力气嘶吼:“她才不是你们的阿母。阿母我是政儿,你看看我啊阿母!”
赵姬似乎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这四个人相携而去,将小嬴政一个人被遗弃在身后的沙漠里,任由热浪将他吞噬。
委屈和恐惧一起袭上心头,小嬴政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你哭什么?”
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嬴政抬起哭红的双眼看向声音的来源。
荒芜的沙漠里又出现了一个人,他穿着华丽复杂的礼服背对着太阳,导致小嬴政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这人身量很高很高,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高,似乎要将太阳遮去了一半。
小嬴政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你管我哭什么!”
“朕小时候居然是这个样子。”那人欲言又止,嫌弃地拧了拧眉,“罢了,你以后就会明白这些与大业相比,不过尔尔。”
说着那人伸出大手,要朝小嬴政的额头探去。
小嬴政不清楚他的意图撒腿要跑,却被身后人一把拎起,那人不悦道:“你跑什么,朕好不容易有重来的机会,你以后会感谢朕的。”
“你放开我,快放开我。”小嬴政根本不听男子的话,他又踢又蹬试图挣扎,但在巨大力量悬殊之下,很快就筋疲力尽,对方依然一副轻松怡然的样子。
所以当男子再次伸出大手时,小嬴政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一脸的英勇就义:“你要杀我,就快些动手!”
这番举动着实把男子逗笑了,他揉了揉小嬴政的头发后,将手抵在小孩的额头上。
一瞬间,小嬴政感觉有什么东西涌入他的脑海,是现在的他不能知晓,也不能理解的东西,宛如滔天的海水装入了狭小的陶罐。
他的脑袋涨得生疼,却怎么也叫不出来,直到他的眼神开始涣散,意识逐渐剥离身体。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一个突然出现的声音,打破了局面。
“快醒醒吧我迷人的老祖宗,我的小命还握在您老手上呢。”
小嬴政猛然清醒过来朝周围看去,并没有其他人出现,他愣愣地问:“谁在说话?她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对面的男子没有回答小嬴政的问题,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小嬴政本能地感知到,对方的表情肯定很难看,他缩了缩脖子试图降低存在感。
“坏了。”
男子话音刚落,高大的身形渐渐消散在阳光下。
这时,小嬴政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只觉得很熟悉,很熟悉。
鬼使神差之下,小嬴政朝那个想要他命的男子伸出手去,只触到了他黑色的袖子,最后彻底消失在指尖。
等小嬴政再次睁眼,发现他又回到了质子府,正躺在榻上。
悠悠转醒的小嬴政,看着面前一脸憔悴的赵姬,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问道:“阿母,可是有个女子来过?”
“政儿,你怎么知道?”赵姬有些诧异,想了想就将白天发生的事情说给了小嬴政听。
听完这一切后,小嬴政问:“阿母可知道,她为什么要帮助我们母子?”
质子巷里仰人鼻息的日子,让他过早地知道了什么叫无利不起早,正是因为他们母子身上无利可图,所以质子府的奴仆可以随意欺辱他们。
一个突然出现,又如此慷慨的陌生女子,实在叫人感到奇怪
赵姬摇摇头说:“尚且不知。”
这个问题她同样想知道,但今天情况紧急根本来不及细问。也不知赵姬想到了什么,她突然脸色大变:“你说她会不是另有所图?”
小嬴政揉了揉酸胀的脑袋,安抚母亲赵姬说:“我们母子都成这种境地了,就算她有所图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