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何大人看着那根金簪,神情不豫道:“呵!一枚金簪而已!”
皇帝阴沉着脸,他注意要自己母亲那微微挑起的下巴和暗藏的得意,不由心中苦叹一声。
知母莫若子!
母子俩在宫中生存那些年,早就心思相通。
乌雅夫人得了封号,又有安国公在旁,无人敢公开挑衅,就拿宋梨云军户女出身说事了。
这个何胜是太后举荐新入阁的礼部官员,现在是想替太后出气。
宋梨云点点头:“这位大人眼力不错,的确是一枚金簪,上面还有两颗价值不菲的猫眼玛瑙,是狄王亲手做的。”
殿上贵妇们交换着眼神。
对这些高门富婆来说,金簪不稀罕,只是猫眼玛瑙难寻,若是京中有售,恐怕在如珠阁才有。
何胜自然对这金簪不感兴趣,冷哼一声:“那是狄王心胸宽广,不拘门庭!”
话音未落,就听铛一声,金簪落地,宋梨云又问:“何大人,这又是什么?”
金簪落在漂亮的地毯上,丝毫没有损害豪华气质。
何胜瞥了一眼:“一枚金簪而已!”
宋梨云拿起案桌上的一碗翅羹啪的倒在金簪上,又将果汁菜肴也打翻在地。
粘稠的糊糊从金簪上滑落,将地毯弄出一团污秽。
几个贵妇吓得尖叫起来:“这是在干什么?无礼无礼!”
宋梨云依然看着何胜:“何大人,你说这是什么?”
何胜额角抽动,他能爬上礼部尚书,头脑自然是聪明。
此时宋梨云一再追问那是什么,何胜哪里会不明白其中原因。
金簪依然是金簪,无论放在什么地方,无论被如何玷污,也改变不了它是金子的本性。
他咬了一下牙:“一枚金簪而已!”
宋梨云俯身将金簪从地上拾起,又从袖里抽出绢帕擦去金簪上的汤汁,重新插回鬓发。
灯火中,金簪猫眼依然熠熠生辉,刚才那些污秽之物没有沾污半分荣光。
宋梨云笑意款款:“一枚金簪无论有何遭遇过什么不公,何大人依然能认出是金簪。
为何一个人因为落地沾灰,就要抹灭她的价值呢?
是何大人的目光太过短浅,还是何大人根本就没有看见别人优点的能力,只知道出娘肚子里那点本能?”
何胜脸涨得通红:“人岂能跟物比?金子明晃晃谁都可以辨认!”
宋梨云声音陡然犀利:“何大人是礼部尚书,负责一国人才选拔任用,以你这鼠目寸光之智,如何选出有用之人。
不知有多少人明珠蒙尘,被出身所误!”
她转身对已经听呆的皇帝道:“还望陛下明察,别让其他人如同我今天这般人生遭遇,从武朝军户女逼得远赴他乡才能施展才华。”
皇帝脸皮有些发青,宋梨云明明是武朝人士,还是到狄族部落才展露头角。
世人嘲笑这个军户女出身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嘲笑武朝官府有眼无珠。
何胜在听到宋梨云说自己是被逼得远赴外邦时,就知道自己大事不妙了。
他扑通跪倒在地,连连叩头:“皇上,臣任礼部尚书才一年,以前的事……微臣不知啊!”
皇帝瞪了他一眼,恨声道:“来人,何胜殿前失仪,罚奉一年,明年不得参与会考之事!”
一场好好的宫宴就这样匆忙散了,狄王府的盛宴才刚刚拉开帷幕。
各路商人候在大门外,只想拜见狄王妃。
棉花、皮货、珠宝、毛料……只要从狄王妃手指缝里漏一点,就可以让一个家族飞黄腾达。
皇帝也让人安排出宫,他要拜见小舅母乌雅夫人和三表嫂狄王妃。
自己若是想舒舒服服坐稳王座,不用再三天两头接到八百里军报,就要跟赵廷朵搞好关系。
尤其是狄王妃弄出的那个火霹雳和火炮,是攻城掠地的利器。
要是武朝再跟狄虏草原打起来……
呵呵!哪怕镇北军也在装备火器,那也是两败俱伤。
还有那会跑的气罐子……皇帝是一定要让工部官员也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