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是生存的关键。
今天,宋梨云去穆老板那里送橡子冻,特意问起碎金镇“敬老堂”是什么意思?
穆老板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应,把敬老堂的事详细说了,然后笑道:“这是我们碎金镇的事,你跟薛军户不是民户,倒是跟你们无关。”
宋梨云面色有些不好看,勉强笑笑:“人都有一老,这种善事人人可为,不能以户籍区分。”
在穆老板讲诉中,宋梨云得知碎金镇更多的背景,也有更深的认识。
经历过劫难的碎金镇没有官府,也没有宗族里正。
虽然人口也有两百多,但大多家庭都是支离破碎。
一些上年纪的独身老人就聚居在一处,取名敬老堂。
平时帮忙调解镇上纠纷和主持各种大事,从中得些供应过活。
这些失去家人失劳动能力的老人过得很苦。
他们不仅需要承受心中煎熬,还要苟延残喘活下去。
敬老堂里面就有宋梨云认识的人,那个断去一只手的张老翁。
金三重来偷东西,找的借口就是敬老堂。
说宋家“为富不仁”没有给敬老堂送供养,他“看不惯”要替天行道。
这虽然是金三重的借口,也体现了碎金镇居民部分真实想法。
最初宋家兄妹入军户,不仅分了土地,还占住镇上最好的房子。
虽然那是镇上人无可奈何的凶宅,也是镇上最好的。
宋家兄妹住进凶宅没有死,还每天都卖橡子豆腐,每天都有收益,可以大大方方买粮买东西。
后来薛壮又入军户,住在镇上开起饭摊,现在还有牌桌,每日人来人往,俨然成了镇上最热闹的地方。
这两家是外来户,偏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对镇上原住民的刺激可不小。
碎金镇曾经是农庄,可经历十多年的风云跌宕,如今还留在碎金镇上的人,已经不再是几十年前那些质朴的农户,难保无人暗地下黑手。
转眼又到夜幕降临。
黑金推开房门溜进来,对宋梨云指着外面,“呵呵”叫。
宋梨云正把从薛壮那里顺来的酒水装进瓶子,点点头:“来了几个?”
黑金想了想,伸出一个手指。
来了一个!
宝林居外,韩大傻天还没黑就来了,跪在昨天晚上遇到“大仙”的位置。
今晚没有下雪,可地上也够冷,他直挺挺跪着已经小半个时辰,冻得脸青面黑,浑身哆嗦。
这是大仙对自己的考验,一定要坚持住。
就在他已经有些绝望时,宝林居的院门突然开了,宋梨云提着一盏油灯站在门口,扬声道:
“喂!那边是哪个人?是不是韩大傻?”
韩明耳朵动了动,脸皮一紧,自己终于等来了。
别人怕“恶鬼”,他不怕。
要是真为恶的,身为“大仙”奴仆的宋家人肯定不会活得这般滋润。
而且他现在还亲身经历了,“恶鬼”没有随意伤人性命,自己这是赌赢了。
只要能给“大仙”当奴,自己就能同样住进大宅子,吃穿再不愁。
抬头看过来,只看见橘黄灯光里,是一个姑娘的笑脸。
韩明心里一定,是宋家姑娘来了!
宋梨云提着灯慢慢走过来,站在韩明跟前,笑眯眯道:“大仙要我来接你!”
韩明原本还有些紧张,闻言大喜:“好,好,多谢姑娘。”
他想起身,可跪得久了,才一抬腿就又跪下去。
宋梨云好像知道他跪久起不了身,伸手递过来一个木棒:“用木棒子撑撑!”
韩明连连摆手:“不妨事,不妨事。”
连试几下,终于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进了院门。
今天有陌生人来,宋榛平也出来接待。
韩明是个中年汉子,身材高大健壮,脸上带着偌大一块伤疤,从左脸到右脸,看着吓人。
宋榛平看着却没有什么反应。
碎金镇上的人带伤疤的人不少,他已经见怪不怪。
再见这个汉子步履蹒跚,一副腿脚不便的样子,顿时心生同情。
妹妹说家里要收留一个饿肚子的,原来是瘸得这样厉害的残疾人。
灶间有现成的橡子豆腐,宋榛平刚才已经用油盐焖烧了一小盆,还热上两个加了糖的杂粮饼,全部给韩明端来。
宋榛平说得很客气:“韩大叔别客气,你就当自己家随便吃,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
进门第一顿就是如此丰盛的晚饭,韩明揉着腿激动得都要哭了。
自己饭量大,挣的钱都不够平时买粮食,住的屋子里更是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有,耗子来了都得哭着走,所以才决定跟着大仙混。
看宋家兄妹都是好相处的,韩明窃喜,不枉自己当机立断作出这样的决定。
韩明还没有激动完,宋梨云又给他端过来一小碗酒:“你今天受凉了,先喝点酒暖和暖和。”
不用端起,那酒香就飘荡出来,引得韩明直咽唾沫。
他简直无法表达此时的复杂心情:在外面又冷又饿,可在人人都惧怕的凶宅里,才进来就能吃好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