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走得没影了,薛策一身煞气,径自走到了她住的地方,推开了门,往里一看。
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桌凳也摆得整整齐齐的。没有任何可以让他撒气的地方。
薛策气闷地在房间里站住了,忽然看见,桌上放了两个很眼熟的盒子,那股闷火简直更旺盛了。
他发现自己原来并没有看懂这个女人。
一边撩拨他、偷吻他,一边与青梅竹马卿卿我我的那些事,她自己也承认是发生过的。他昨日真的是气得肺疼,嫉妒成狂。
将那个叫做戎澜的妖兽赶下山还不够,如果不立刻走掉,他恐怕会气血翻涌,对她做一些违背理智的事了。
今天早上在猎场里发泄了一通,还是堵心堵肺。
往日谁敢让他这么难受,早就被他一脚踹走了。
但轮到了她时,他居然犹豫了——便是这点犹豫,让他更为恼怒,气自己太没有骨气。
这个女人,三心二意,撒谎成性……他一方面愤怒,可另一方面想到要就此和她别过,他又不情愿。
所以昨天那句“别让我看见你”,只是气话罢了。他再嫉恨,也没打算真的赶走她。将她那个可恶的青梅竹马赶走了,断了她的后路后,他只想将她留在身边,慢慢磋磨。
不是订了婚约么?他不放人,看她怎么履行婚约!
都还未想好如何给她冷脸色看,如何给她教训,今天一回来,就撞见了她已经收拾好了包袱,准备滚出他的视线了。
让他的眼珠子都要脱框出来的是,见到他,她非但没有红着眼睛哭着鼻子来找他求和,也没有哀哀戚戚地求他原谅,还极其地理直气壮。
昨天在她面上闪现过的愧疚和心虚,都跟被狗吃掉了一样,没了,没了!
他刚才进了书房,将那个木盒子取了下来。
木盒里装的,确实是信。但不是他从洛家小姐那里收到的信,而是他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那些来不及寄出去的信。
没错,与洛家小姐见面后,因着有一些难以言喻的失望,他改变了初衷,没有将这些信都交出去,一直将它们藏在原位。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这个盒子了。取下来时,盒子上的那一层厚厚的灰是均匀的,确实是没有被手指打开过的痕迹。
既然没有打开过,她又是如何在没有触碰木盒的情况下,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的?临走时,又何以要说那么多前后不通的话,甚至说那些信是写给她的?
薛策烦躁,百思不得其解,又望了一眼桌子上的两个放着簪子的盒子,觉得越发碍眼了。
他冷哼一声,重重地将凳子踹翻了,拂袖而去。
爱滚便滚,他眼不见为净,别指望他会去找她回来!
……
山下的那座小筑,一段时间没有住人了,但并没有怎么积灰。戚斐随意地打扫了一下,就住进去了。
这个地方,除了洗澡烧水有些不方便之外,和以前并没有太大落差。她现在可以四处走动了,不用默风给她送吃的,也不会饿死了。
转眼,她就在下面住了两三天时间,与薛策再无打过照面。
默风有来探望过她,见她似乎近况还不错,也就松了口气。还和她说起了猎场的事。
正值冷战之中,戚斐表面倒是没什么,其实心情未见轻松。她不想老是困在一个小屋子里,干脆也去了猎场转转。
哪怕不能进场,在热闹的眺望台上待着,也比总是一个人有意思多了。
这日,戚斐亦早早到了猎场,正倚在了栏杆上吹风。底下整齐的人马进入林中,结界内不时升起紫色的烟雾——那是猎杀到了鬼怪,计一分的意思。
不远处的一片更高的眺望台上,她还见到了洛红枫的身影。
奇也怪哉,几天时间过去了,师昀都称头晕没有出现。莫不是上回薛策那一脚,对她的易容术造成了一些影响,所以一直不见人?要是有上帝视角看看就好了,她一直不出现也不见人,便很难寻到她的马脚。
“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身后传来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
戚斐看了一眼,果然是季飞尘,有些不想理会他,但上次是他将自己带入结界的,便还是应了一句:“哦,是啊。”
“斐斐姑娘对我好生冷淡。”季飞尘望着她细腻而娇美的侧颜,有些心痒,两只手十分自然亲昵地撑在了戚斐的两边,形成了一个困着她的姿态:“上回你还没跟我道谢呢?”
戚斐没料到他居然这么大胆,被身后贴上来的热源吓了一跳,可一站直,就抵到了他的后背。连忙往侧面躲去,恼恨地瞪他。季飞尘似乎觉得她这个样子很好玩,还哈哈地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脱身了,戚斐整了整衣裳,甫一低头望下去,就对上了一双冷漠的眼睛。
眺望台下,草场中,薛策一袭银红色的猎装,艳红发带,银白护额,腰覆绣带,背负金弓,跨坐在了一匹神骏无比的马上。俊眉修眼笼着一层淡淡的寒霜。
在她看过去时,他就已经转开了头,目视向前方了。
戚斐不确定他是不是看到自己了,毕竟眺望台修得那么高,还站了这么多人。但又觉得,刚才是真的和他对上了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