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了那扇半敞开的门,里面透出了朦胧的昏沉的光。
如今在里面的人,就是在他流浪的那段时间里,唯一一个温柔待过他的人。
那道只存在于纸上的模糊不清的身影,是他来到崇天阁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寄托了他所有期盼和幻想的人。
但纸上的描绘,还是太少了。
小时候,他其实想象过很多次,真实的她,作为一个鲜活的人而出现的她,会是什么样子的。也幻想过很多次与她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迫不及待想拉着她的手,告诉她自己在崇天阁长大的经历。
然而,当他真正第一次见到了她的真人之后,一直在他胸口里翻滚的那种激动、好奇、紧张、倾慕和思念,却涣然消失了。不仅如此,还被一种淡淡的困惑与失望所取替。
不是因为她哪里不好。
她美得让人神魂颠倒,性格柔弱,谈吐温柔,还介绍了他给她的养父认识,可见是很重视和他的会面的。还主动聊起了一些以前的事——那些,薛策也隐约有印象的事。
这就是他想见很久的洛小姐。
薛策说不出哪里不对,也不知道自己那种失望是从哪里来的。
但,仿佛有了一种感觉。眼前的人,和被他写在信中的那个人,是两个割裂的个体。
在看见她与洛红枫洛庄主融洽相处时,他总觉得有些怪怪的。第一次听见她柔声称呼自己为“薛郎”时,不知为何,薛策轻微地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觉得很是别扭和古怪。
总觉得,“洛小姐”不会这样叫他。
自然,他从来没有将这种微妙的感觉说出口过。
一个称呼而已,她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这一年来,他们书信往来过好几次。他知道她因为被收养的缘故,一直被称为“洛家小姐”,或被简称为“洛小姐”。但她其实没有随养父改名换姓,原名叫做戚斐。但薛策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选择用这个名字来称呼她。
对于她的感情,其实一开始是很混沌的。
他一直感念她收留过落魄时的自己,并将自己送来了崇天阁的那份恩情,在他心里,她占据了一个仿佛亲人又仿佛恩人的地位。他想要报答她,知道她的身体不好,所以每次得到了好东西,他都会全部留给她。如果她遇到了困难,他也愿意不遗余力地去帮助她、庇护她、报答她。
他曾经以为,这就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慕之情。
她一个姑娘,生得如此美貌,家世又好,虽然身体弱了些,但从来不缺乏求亲之人。二十四五岁了,都没有出嫁,薛策其实是隐约能感觉到了她剑指向他的意图的。
按理说,他应该为了彼此的心灵相通而感觉到欢欣雀跃。可结果,他愕然地发现,自己竟是在隐约地排斥“与她结为夫妻”的这个未来的。
同门的师兄弟有时候谈起了女人,也会提及一个和宋裕安相类似的说法——会有一种触电般的,小鹿乱撞的感觉。自然也免不了会传阅一些描写男女情|事的书籍。
薛策扫过一两眼,但从未将她代入过其中,更因此没有产生过一丝一毫,他的师兄弟有时候挤眉弄眼所说的“那种冲动”。
没有一丝一毫,指的是,连这个“没有冲动”的想法也没有出现过。
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他就隐约明白到,男女的爱慕之情并不是这样的。
所以,他一方面还是在照顾她、尽力为她搜集一切的珍贵药物。可另一方面,也不会那么无知无觉了。
薛策有些出神,在走廊前站着。
灯笼的火光在他的面上映上了一层跃动的光影。
烛影一动,他才仿佛回过神来。微微低头,沉稳地对侍女道:“现在太晚了,让洛小姐好好休息吧,我就不进去了。明日再带些灵药来,向她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