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戚斐的脑海里,其实是混杂着这只穷兽原本的零零散散的记忆的。根据回忆的画面,可知原主应该算是穷兽里面最胆小、最怕事的那一类了,小偷小摸的事做过,大奸大恶的事则是没有沾过。
被送上战场之后,纵然可以害人,原主也没有落井下石。和东岳那边“全员恶人”的风格,十分格格不入。就跟狼堆里混入了一只食草动物似的。
周围的门生,都面面相觑,不可置信,议论声四起。
“怎么一点事也没有?莫非是‘安魂’没使对?”
“不可能,那是木系的修士最擅长的术法,裴师兄用了没有一千次也有几百次了,怎么可能会出错。”
“你们没见到‘安魂’在半空就自己瓦解了吗?”
“难道说,这只穷兽刚才没骗人,她真的不是恶类?”
“她说没害过人就没害过人了?穷兽可是出了名的爱撒谎啊。”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事实摆在眼前,如果她手上真的沾过半条人命,哪怕只是一滴血,’安魂’是绝不可能放过她的。”
“哼,东岳妖族和羯人狼狈为奸,杀了我北昭多少军士。就算她没杀过人、不是恶类,她偷吃了青玉心也是事实,难道就这样不管了?”
……
季天沅抬手,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目光落在大殿中央的妖兽身上,肃然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无数好奇和怀疑的视线密密扎扎地落在了她后背上,戚斐的双眸雾蒙蒙的,幼鹿般纤弱的雪白脖子颓然垂下,吐息嗳嗳:“诸位,我原本是生活在东岳丛林里的一只穷兽,从来没有过害人的心思。有一天,就被强行征到了战场来,帮他们偷东西。事发的时候,周围兵荒马乱的,我很害怕会弄丢了那个仙器,完不成任务,回去之后会被他们杀掉,所以,才会一时糊涂,将仙器吞进了肚子里……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们放我一命,我不会跑掉的,我会尽快想出其它办法,将那件东西还给你们的。”
戚斐知道自己还不安全。“安魂”之所以没有杀死她,是因为它特殊,会鉴别好人和坏人。崇天阁多的是破坏力极强、不筛人的大杀技,谁给她来一下,她就直接归西得了。
“师父,换我来吧。”一个干净而冷淡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戚斐一颤,难以置信地抬头。
薛策傲然地看着她。刚才靠在他的怀里的那一根威风凛凛、莲纹末端的金色长戟,犹如一道软化下来的灵蛇,化作了一道柔软锋利的长鞭,末端滑落到了他的靴边。
下台阶时,他的手臂轻挽了一下,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厚重的石板被击出了一道狭长的裂缝,噼啪地蔓延向远方。金色的长鞭泛出了光,宛如不死鸟的烈焰迸射出来,足以将世间万物中的妖邪烧成灰烬。
在十二年前,他曾经与一只穷兽相依为命了两年的时间。
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可以清晰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那段久远的记忆,对薛策来说,其实已经十分模糊了,铺满了尘埃。但是,他的心里面,永远都为那一只保护过他、养育过他、被他真心当成过姐姐的穷兽,保留着一个柔软而珍贵的位置。
正是因为这一段朦胧而温暖的童年回忆,在几天前,他在南战场上见到了这只偷了青玉心的陌生穷兽靠近了他、仿佛想对他做一些不好的事时,才会神差鬼使地手软了一下,没有当场将她打死。
事后想起来,他就觉得那下莫名其妙的犹豫,完全不像自己平时的作风,未免有些可笑。
归墟之战中,东岳妖族与羯人秘密联手,让他的无数同门惨遭血戮之灾。眼前的这个小偷,就算没有杀过人,也是在助纣为虐。
既然被东岳妖族驱使了,那就要做好在事败之后,被连坐的心理准备。
薛策本来是在冷眼旁观的,看见在场的人还在瞻前顾后,就有些不耐了。青玉心是防御类的仙器,本来就比其它仙器牢固。他一眼就判断出,自己用不到两成力,就能杀掉这只穷兽,取回青玉心了。
之前因为心软而没打下去的那一鞭,现在就由他亲自补上。
戚斐的神色染上了一丝绝望。
看到薛策说话的态度,就知道这几年他在崇天阁的地位有多高。
在前世的这个阶段,薛策对妖族恨之入骨,对陌生的她自然也没有任何情面可讲。
五行之中,木有新生、焕发生机的隐喻,所以才会有“安魂”那种绝不杀错无辜的术法。火相就要野蛮得多了,一开杀戒,无论善恶好坏,都会烟消云散。
这次可真的要完蛋了。
戚斐的腹部烫得她直不起身来,伸手捂住,余光就看见了薛策扬手,明光戟化作的长鞭带着万钧之势,击向了她的心口。
在这个危急关头,一道耀眼的金光从她的身体中迸射出来,包围了她的全身。明光戟化作的鞭子抽在她身上,发出了清脆的“当”一声,犹如抽在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金钟罩子上!
攻击被回弹,薛策暗骂一声,利落地往后滚开,稳稳地落地,躲开了那一击杀招。
还是晚了一步!
青玉心原本的使用方法,是佩戴在护心镜里面增强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