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是龙傲天,还真聪明。
原本对薛小策而言,他只是一个凭空出现、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现在暴露出他会使用东岳的语言,不仅可以迅速与薛小策打开话匣子,还能防止她这个无关人员偷听。
凭借对自身的熟悉,他握着那么多筹码,只要抖出一些薛小策的身世秘密,获得一个八岁小孩的信任,只是分分钟的事。
果然,听了一会儿,薛小策的眼眶就倏地红了,急切地用东岳的语言问了几句话,不由自主就抓住了薛策的袖子。
戚斐被晾在了一边,满脸迷茫。这一大一小的对话,在她耳中大概就是这样的——
“%¥#*&%?”
“#&*#*#&¥&*!”
戚斐:“???”
幸好有系统给她做了一个翻译总结:“薛策告诉薛小策,自己是他的舅舅,即是绫茉姬的弟弟,只不过一直都生活在北昭。最近回到东岳,才知道薛小策失踪了,特意来北昭找他的。”
戚斐的手指动了动,装作迷茫的样子,心想这真是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一个答案。
这样说了,就可以解释他为何会知道那么多关于薛小策的事了。再加上,薛策的相貌本就与绫茉姬几分相似,确实也很符合“舅舅”的设定。
不过她可以理解薛策的做法。背后的真相太过残酷和沉重,八岁的薛小策无法承担,也未必理解得了。还不如别告诉他,在小孩儿的心里保留一块天真的净土。
揪着薛策问了许多问题,薛小策的神色慢慢地从怀疑和警惕,转变为了激动,双眼毫无征兆一红,啪嗒啪嗒地就掉下了一串金豆子,扑到了薛策怀里,哽咽着哭出了声,口齿不清地反复说着几个词。
薛策的眼眶也有些红,深吸口气,展臂搂住了孩子,顿了顿,又有些不熟悉地揉了揉孩子的后脑勺。
薛策似乎没有和小孩子这种柔软又爱哭的生物相处过,像个新手爸爸。
戚斐想。
不过想想也是,他上辈子死的时候,也才二十一岁,刚成为大人不久,也没机会拥有自己的孩子。
薛小策趴在了薛策怀里,嚎啕大哭。尽管这个怀抱硬邦邦的,和他娘亲的完全不一样,但这毕竟是几个月来,他找到的第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亲人。
哭得急了,一张小脸憋得又皱又红,还 “啵”一下,喷出了一个鼻涕泡泡。
直至将这几个月以来受到的委屈和欺负都狠狠地发泄了出来,他才慢慢地止住了眼泪,余光瞥见了旁边的戚斐,孩子使劲地擦了擦眼睛,笑中带泪地说:“姐姐,他是我的舅舅,他是特意来信阳找我的。”
刚才,孩子已经和薛策复述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包括昨晚逃出信阳的细节,过程与戚斐所言没有多大区别。薛策的神色略微缓和,没有刚才那么戒备了,转头看向了戚斐,干裂的嘴唇缓缓动了动,声音有些虚弱,却是平静而诚恳的:“谢谢你。”
戚斐忙不迭摇头:“不谢不谢,我才要感激你呢。昨天多亏了你,我才活了下来。”
薛小策注意到了什么,说:“舅舅,你的嘴唇出血了,喝点水吧。”
薛策咕咚咚地喝了许多水,身子微微一晃,从地上站了起来。戚斐作势关心:“我来扶你吧。”
他似是不喜欢和人有身体接触,声音低而冷淡:“不必了。”
戚斐本来就不是真心想扶他,就是清楚他这一点,才故意这么说的——开什么玩笑,她和他之间又不是言情的男女主角那种甜甜蜜蜜的关系。她更不是抖M,躲他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真的想靠过去。
就在这时,树林里忽然传来了一阵纷杂的马蹄声,惊飞了不少晨起的鸟儿。
戚斐略有些讶异,转过头去,就看见了溪水的对岸,几辆马车从树林里钻了出来,停定了。几个家仆搀着一个身材矮胖的公子下了地,看样子,也是从信阳里逃出来,想在溪边装点水喝的。
薛小策有些紧张地抱住了薛策的腿:“舅舅,对面来了好多人。”
他们能看见对方,对方自然也将他们三人收入了眼里。
那矮胖的公子一眼便看到了溪边的戚斐,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艳的神情,忍不住整了整衣襟,似乎想趟过溪水,和她说话。
戚斐却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个羯人,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往薛策的身后躲了躲。
那矮胖的公子这才注意到,她的身边还跟着个七八岁的孩子。而且那孩子的鼻子和嘴唇的形状,和旁边那个高大的男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肯定是一对父子。
而这位有着神女之姿的姑娘,看模样顶多十五六岁,不可能生得出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她应该是那个男人娶回来的填房。
矮胖的公子自认为很有眼色地给他们三人判定了身份,有些遗憾这姑娘已经婚配了,但说话的语气倒是正经了很多,向他们打听了起来:“姑娘,你们也是昨晚从信阳出来的吗?”
戚斐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实不相瞒,我们也是昨夜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