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骄阳似火,体育馆窗外的树上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蝉鸣,齐溪坐在主席台的后台里,心情混杂着些微的紧张、恍惚和一点点惆怅。
毕业典礼即将开始,很快,她也将作为容大唯一的法学院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自此,她四年法学院生涯便要落下帷幕。
坦率说,因为长得漂亮,还是法学院的高材生,齐溪的大学生活可谓顺风顺水。唯一让她不满的,是劲敌顾衍给她找的各种不痛快——同窗四年,齐溪被顾衍抢走的机会和奖项简直数不胜数。
整整四年,齐溪如苦行僧般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最终也没考过顾衍,哪怕一次。
他永远是第一名,齐溪则永远是第二名。
有时候只有几分之差,但,谁会记得第二名?
最令齐溪无法接受的是,顾衍赢得几乎毫不费力轻而易举——他不像齐溪一样放弃了所有娱乐和社交去拼学习,这男的几乎参加所有法学院的活动,不论是辩论赛还是篮球赛、模拟法庭还是法律援助。
他光鲜亮丽地活跃在几乎每个舞台,用无懈可击的脸和身材赚足了女生们的垂青和赞美,像精神污染一样不断在齐溪面前刷着存在感。
像个游刃有余的时间管理大师,完美地能在几乎所有领域面面俱到,然后再轻而易举打败孤注一掷的齐溪。
这种拼尽全力仍然败北的感觉让齐溪充满了挫败感,久而久之则还连带了点对顾衍的迁怒。
理智上,齐溪也明白,顾衍什么也没做错,两个人甚至没有太多交集,但她就是忍不住讨厌他。
不过,这次被选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的,是自己,而不是顾衍。
混杂着扳回一城的隐秘快感,齐溪又默念着背诵起演讲稿来。
她想了想,给自己的爸爸齐瑞明打了电话:“爸爸,你到哪儿了?待会毕业典礼就要开始了……”
只是话没说完,齐瑞明就打断了齐溪:“什么到哪儿了?爸爸在市中级法院还有个庭要开,我马上得过去……”
齐瑞明果然忘了!
齐溪有些崩溃:“爸爸,今天是我的毕业典礼,你说了会来的!我今天作为学生代表,要在……”
可电话那端的齐瑞明显然没当回事,他打断了齐溪,随意哄道:“溪溪,爸爸太忙了,客户的庭审总不能拖,何况你那么多外地同学,他们家长都来吗?能来参加毕业典礼的家长就没几个,你找人录个像拍个照,回头给爸爸看,先不说了,挂了啊。”
齐瑞明甚至没给齐溪讲完最后那句话的机会,只留给了她一如既往的电话挂断音。
能参加毕业典礼的家长确实没几个,但能在毕业典礼上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荣誉,也就那么一次。
齐溪又一次被自己爸爸挂断了电话,她瞪着自己手里的讲稿,心情开始有些烦躁起来。
这稿子虽然是齐溪起草的,但辅导员给修改过了三四次后,其实最终成品早就失去了齐溪原本想表达的主旨,变得中规中矩没有灵魂,但为了能上台作为毕业生优秀代表发言的荣誉,齐溪接受了这些改动。
只是如今,她背到最后一段讲稿时,总觉得前后不连贯,这种不连贯带来的不顺心在被挂了电话后更强烈了。
看了下时间还来得及,齐溪起身,还是想找辅导员再沟通下是否可以由自己临时发挥加写一段来过渡。
**
齐溪是在后台的门口找到辅导员的,他正背对着自己,和学院里一个教务处老师聊天——
“时间过得真快,又一届要毕业了,今年毕业典礼上发言的是谁?”
“是齐溪。”
“齐溪?那个第二名?为什么没找顾衍?他不是更好吗?”
见聊到自己,齐溪的脚步顿了顿,她突然也有些好奇辅导员最终找自己的原因,是因为看到了自己更坚韧的学习态度吗?
然而没想到,齐溪得到的并不是肯定——
“顾衍是更好,长得帅,台风稳,法学院女生多,他发言估计下面观众鼓掌都更积极。但有什么办法?他不愿意配合改发言稿,说如果找他发言,必须完全尊重他的意愿,发言稿不接受任何修改。”
教务处老师笑起来:“没办法,男生嘛,就是比较有个性,但个性越强,能力也越强;女生虽然都很服从,但就没什么创新能力,也没领导别人的本事。”
辅导员忍不住叹了口气:“其实毕业典礼这种大场面,男生心态更稳,齐溪一个女孩子,我担心临场发挥时会紧张。”
不过很快,辅导员语气又轻松起来:“不过毕竟是女生,齐溪很听话,叫改哪里就改哪里,最后稿子我修改了好几遍,让她提前通篇背诵了。正常不会出问题,今天学院领导都要来呢,可不能出岔子。”
这两人很快聊起了别的,然而齐溪只觉得手脚冰凉,一个字也没有再听下去。
她没有再找辅导员,而是捏着手里的讲稿,沉默地走回了后台休息区。
原来即便是这毕业典礼优秀学生代表,自己能被选上,也仅仅是因为捡了顾衍不要的东西。
顾衍,顾衍,哪里都是顾衍,所有人都喜欢顾衍。
甚至就在来体育馆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