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叶省长带着大家在村子里转悠,但一般这种越偏僻的村子,往往村干部是非常警觉的,有陌生人来、又是省城牌照,故而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上级工作人员来暗访,他马上向乡里面汇报了,乡里面马上跟县区一级汇报了,县区一级派去“跟踪”的工作人员早就汇报了,故而得到消息后的他们并不惊讶,只是吩咐不要打扰领导一行。
叶书记走到村委会门口,这个村委会旁边便是村小,村小是一栋两层青砖小房构成,门前有一个院子,小楼二楼是村委会,小楼一楼便是目前仅存的村小,据说目前只有两个年级,两个班,学生总数加起来不过五六人而已。
冥冥之中,似乎早已确定,家里条件稍好的小学,12年级便会送去七八公里之外的乡小上学,爷爷奶奶陪读;家庭条件更好的便会去县城买房,在县城上学;家里条件着实不好的就只能留在这村小,每日与村里的黄狗作陪,与村里仅有的一个年近古稀且濒临退休的高龄教师为伴。
村小见证了一个村子的繁华发展,也见证了伴随着经济发展而濒临没落的乡村教育。
村小旁边有一户人家,是一栋三层小楼,小楼外观刷着黄色的油漆,朱红色的琉璃瓦覆盖在雄伟的楼顶,这与旁边朴素古朴的二层小楼一比,显得多么雄壮威武。曾经全村第一栋青砖小楼正伴随着乡村教育事业的没落而黯淡,几乎成为全村唯一一栋最古老的现代化建筑。
村小旁边那户人家的主人此刻正坐在村小门口空地的躺椅上,看着叶省长一行的到来,他摇了摇手中似乎是用来赶蚊子的蒲扇,然后很悠闲的说:“你们是来检查工作的领导吧?看你们不像是我们县城人,你们身上气质很像电视里面的那种大领导。”
叶省长笑着问:“老哥,你怎么看得出来的?哈哈,我们来随便走走,你这栋房子很漂亮啊。”
老人起身去家里搬了一些塑料凳子过来,老人的老伴搬过来一些水果给大家吃:“我这儿全靠我儿子。感谢党的好政策。我儿子在广东那边做生意,虽然学历不高的,但他趁着好政策好时代赚了不少钱,如今在深圳有房,在广东有房。在遥远的澳洲也有房。我们老两口住的这栋房子也是他掏了100多万建起来的,虽然说不算很豪华,但在整个乡里面也属于首屈一指了,光设计师都是从深圳请过来的嘞,设计费都十几万嘞。”
看着老人颇为得意的神情,叶省长笑了,他热情的说:“老哥,你生了好儿子啊,你这个晚年很幸福啊,全村的老人都要羡慕你了。”
老人这时很真诚地请大家吃水果。
“唯独的就是孤单,孩子们每年只回来一次,这么大的房子平时也没有人来串门,在农村,你过的好,别人就嫉妒;虽然表面上别人对你尊敬有加,但背地里指不定想着你怎么样呢?我们都明白,以前住泥房子的时候,还有不少人来家里串门吃饭,甚至留宿。现在新房子建好了,反而没有人来陪我玩了。这个新房子就像一道无形的铁墙,阻挡了我与农村其他老人的交流。”
叶省长听着老人的话,仿佛触碰到了内心深处的敏感处,他点点头,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老哥,村子里面的贫困老人多不多呀?”
“怎么会不多呢?像这种偏僻的小山村,没有什么产业,老百姓们平时也就靠种地、去工地做小工赚点钱,一过50岁吧,连小工都没有人敢请,就怕出事,所以也只能种种稻子、做做手工了。村子里面有不少孤寡老人,有些是历史原因造成的,有些则是客观原因造成的,他们日子很不好过呀,在村子里要拿低保,要拿补助,你得有人呢,村子里虽然小,人口不多,但王八多呀,村里面其他人不敢说,因为他们畏惧,而我可敢,我儿子给了我底气,所以我我敢和所有人挺着腰杆说,我们都懂,上面政策都是好的,一到地方、一到基层就变味、变很大的味,就拿我们修路来说吧,您刚才一路进来,应该也看到了路面到处坑坑洼洼,偷工减料,整个一豆腐渣工程,但就这样一条路,也不是上级全部拨款给我们的,我听说村村通工程都是国家范围层面内实施的重大战略,到了地方,到了我们村,竟然要老百姓自己凑钱,每家每户每个人只要出生了、只要还没死,就必须缴纳800元,之前定好的标准是1200元,后面老百姓反抗,他们没有办法才如此,我们村600多口人光收这个就能收到将近50万,整条公路实际长度也就4.5公里左右,据说上级拨款拨了500多万,可是呢,我们目前的路仅有三米宽,仅够过一辆车。要我说有些地方干部的心都黑了,那个包工头之前还说修我们这条路并没有赚钱,为此还要老百姓临时凑钱给他当利润,关键是乡里面竟然同意了。如果老弟你是领导,我也请你能够狠狠的治一治这些干部,这些为非作歹的干部,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干部,这些占着茅坑不拉屎,占着茅坑乱拉屎,占着茅坑不让别人拉的干部。”
老人很敢说,叶省长也听得很仔细,王成在一边细心的听着,脑海里梳理着老人说话的要点,其实全市全省的农村都有共同之处,农村或许早已经不是最后一片净土了。
老人越说越激动,说到兴起时,他手舞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