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略略顿住,倏然抬起头,神色微冷道:“秦雪衣?你是听谁说的?”
燕怀幽便将燕若茗说出来,道:“她与温太傅本就是表兄妹,此事怎会有假?”
说完,她便拉住德妃的手臂,软声求道:“母妃,儿臣不甘心,儿臣喜欢温太傅。”
德妃看着自己的女儿,面露沉思之色,道:“我倒是没有想过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内情,仔细想想,当初温尚书确实与她父亲是好友,他们之间会结亲,也是情理之中……”
燕怀幽不关心这些,双目略带期待地望着德妃,道:“母妃……温太傅的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德妃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若是旁人,也就罢了,温楚瑜也不是什么绝佳的人选,你大可不必非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但若是秦雪衣……”
她冷笑一声:“我岂会让她好过?”
燕怀幽的双眼顿时一亮:“儿臣就知道,母妃一定有办法!”
德妃涂着鲜红丹蔻的手指轻轻敲了她的眉心,道:“此事母妃心中自有章程,你不要插手,乖乖等着便是,别给我添乱就不错了。”
燕怀幽连连点头,乖巧道:“儿臣明白,儿臣什么都听母妃的。”
……
却说郡主府里,庭院里桃花灼灼盛开,花枝被阳光投下了淡淡的影子,秦雪衣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两眼盯着头顶的繁花,有些发愣。
采夏抱着一卷书过来,见她这样,压低声音疑惑地问小鱼道:“郡主这是怎么了?怎么今儿连拳都不练了。”
小鱼以手拢在唇边,悄声答道:“不知道,郡主好像在发呆。”
两人都不解地对视一眼,主子会发呆?真是稀奇事一桩。
那边秦雪衣也发现采夏来了,回过神来,问道:“你手里是什么?”
采夏答道:“是宫里长公主殿下派人送来的书,奴婢想问问是不是还放回书架上去?”
“哦,”秦雪衣想起来了,是温楚瑜送她的那一摞书,此时正好无聊,看一看也好,接受一下知识的熏陶,便道:“放这里吧。”
采夏依言照做,秦雪衣拿起一本书,翻开来,墨香扑面,勉强看了两页,顿觉头大如斗。
夫作者曰圣,述者曰明,陶铸性情,功在上哲……
她把书又立刻合上了,心说,还是话本来得有意思,温太傅这书送的,未免也太深奥了些,恐怕也就卿卿能看得懂了。
秦雪衣下意识又想到了燕明卿,她抱着书,微微皱起眉问道:“你们说……卿卿今日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采夏与小鱼对视了一眼,道:“主子何出此言?”
秦雪衣靠着秋千索,托着下巴,发愁道:“他从前都不会这么早回去,更不会连招呼也不与我打,也不说今晚还来不来。”
小鱼想了想,猜测道:“或许是宫里突然有急事?”
秦雪衣摇摇头,肯定地道:“不可能啊,你们也说了,宫里根本没派人来,他自己走的,而且有什么急事,连句话也不留给我?”
说到这里,她颇有些苦恼地道:“难道是我今日在车上睡得久了,他等得不耐烦,不想理我了?”
采夏却道:“殿下不会是那样小气的人。”
“那你说是为什么?”秦雪衣反问道。
采夏也犯了难,在她看来,长公主想走就走,想来就来,花这个心思去纠结不值当,但是若站在郡主的角度,又确实不得不让人多想。
平日里对你极好的人,突然冷漠了那么一次,就仿佛三四月的暖春恰逢倒春寒一般,其中的落差就显得格外大了。
秦雪衣的心思难得这么细腻几回,几乎每次都是因为燕明卿,她有些郁闷地一拳捶在桃树上,桃花瓣顿时纷纷坠落下来,落了一身都是。
小鱼心思到底单纯一些,提议道:“郡主若想知道,何不去问问长公主殿下?”
秦雪衣一想,恍然道:“你说的也是,我在这里想什么?直接找他问岂不是更直接?”
她打定主意,便派人立即准备车马,踏着最后一点余晖,进了皇宫,燕明卿仍旧还坐在案前打磨玉石,却听外面有宫人来报,说长乐郡主进宫了。
他的手一抖,那碾玉的砣子便磨到了手指上,登时擦掉了一小块皮肉,鲜血瞬间流了出来,落在了那白玉之上,点点若绽放的红梅。
燕明卿想,这一下午恐怕是浪费了。
又静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