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燕明卿才无力地摆了摆手:“没事,你下去吧。”
段成玉这才一头雾水地退下了,待下午回了舍房,林白鹿已醒了,他便将此事说来,林白鹿也是大是扶额,道:“你就没有从中调和几句吗?便是替殿下辩解几句也好。”
段成玉莫名道:“不是你叮嘱了,不要将殿下的事情说出去的?再说了,若是辩解,岂不是要将殿下的病告知长乐郡主?”
他道:“此等大事,我怎么能乱说?”
林白鹿便闭了嘴,良久才又叹了一口气,道:“罢了。”
翠浓宫里,秦雪衣一边扎着马步,一边有些走神,小鱼频频看她,但见她垂着眼,神色有些思虑,便忍不住开口道:“郡主,郡主?”
“嗯?”秦雪衣这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小鱼担忧道:“是郡主怎么了?奴婢看您一个下午都不太高兴的样子。”
连个笑都没有,实在有些反常了点。
秦雪衣收了势,站直身子,她今日心情确实不佳,本以为段成玉奉了燕明卿的命令过来送银票,也是带着解释来的,却没想到是她多想了,人家还是什么都懒得说。
想到这里,秦雪衣便觉得有些烦闷,连拳也不想打了,她的性子素来乐观,鲜少有如此纠结的时候,就好像有一团棉花堵在心口似的,让她难受不已。
都不像秦雪衣了。
她拍了拍脸,深深呼吸,而后又吐气,往复三次,才下定决心,对小鱼道:“我想离开皇宫。”
小鱼愣住,一脸懵然:“啊?”
秦雪衣觉得这里太压抑了,德妃和燕怀幽天天给她添堵使绊子,以往她还有清明,有燕明卿,倒也觉得尚能忍受,但是从昨夜开始,清明没有了,燕明卿也成了添堵的人之一。
秦雪衣觉得自己过得太难了,她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为难自己?
她看着面露紧张之色的小鱼,道:“你放心,我走的时候也会将你带上,这样翠浓宫的人就不会欺负你了。”
小鱼顿时露出笑来,大力点头:“好!”
……
养心殿。
崇光帝正站在靠窗的御案前,手里提着笔,正在端详案上摆着的一副画,画上是一个美人,穿着一袭素色的衫裙,发髻高挽,舞姿婀娜,微微侧着脸,侧容精致漂亮得宛如谪仙,眼若桃花,笑靥动人,气质清丽若雪上白梅盛放。
崇光帝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她,良久之后,才拿起笔,在朱砂碟中蘸了蘸,往那美人的眼角轻轻一点,便是一枚朱砂痣。
美人顷刻间便有了灵气,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纸上跃然而出,栩栩如生,甚至她眼底的笑意也愈发明晰了,甚是动人。
崇光帝目露痴迷之色,他忍不住轻轻抚摸着那美人的脸,动作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惊动了她一般。
寂静的大殿里,他悄悄地,低若无声地唤着那个熟悉无比的名字:“烟、暝……”
这两个字如此美好,却宛如深深镌刻在他心中的疤痕,念起来时既是欢喜,又是痛苦,既是希冀,又是心若死灰的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一个宫人垂首进来,道:“殿下,宿寒宫的桂嬷嬷求见。”
崇光帝伸手将那桌案上的画轻轻卷起来,口中道:“让她进来。”
“是。”
桂嬷嬷进殿时,崇光帝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卷画轴放在多宝阁上,那里有几格已经塞得满满的,都是画轴,密密麻麻,数量颇是惊人。
桂嬷嬷没敢多看,埋头跪了下去:“奴婢参见皇上。”
崇光帝转过身来,随意摆手,道:“起来吧,你来见朕,是明卿又有什么事吗?”
桂嬷嬷抬起头来,道:“启禀皇上,确实是有关殿下,他昨夜又发病了。”
崇光帝眉头顿时紧皱,眼里露出担忧之色来:“怎么样,请陈太医看了吗?”
桂嬷嬷道:“殿下不愿意看太医,奴婢苦劝无果。”
崇光帝的眉心皱得愈发紧了,他沉吟道:“朕这就派人前去请了觉大师来皇宫。”
桂嬷嬷又道:“皇上,有一事,奴婢不得不说。”
崇光帝便道:“什么事,你且说来。”
桂嬷嬷道:“昨夜殿下发病,实是因为长乐郡主的缘故。”
崇光帝怔了一下,不解道:“这与长乐有什么关系?”
桂嬷嬷便磕了一个头,道:“殿下如今病情不好,昨夜又与长乐郡主有了矛盾,这才会病发,一次倒也罢了,但若长此以往,恐怕于殿下的病情大是不利,奴婢恳请皇上,将长乐郡主遣出宫去,另建府邸。”
崇光帝的眉头再次轻皱起来,道:“可朕前两日在宴上,还见明卿与长乐坐在一处,两人看起来关系颇好,为何会突然生了矛盾?”
桂嬷嬷道:“其内情奴婢亦不甚清楚,问了殿下,可殿下的性子皇上也知道的,有什么事情喜欢闷着不说,奴婢无计可施,只是殿下的病情要紧,身边岂能有这样一个变故在?”
崇光帝沉吟片刻,桂嬷嬷见他良久不语,心里登时凉了大半,觉得他大约又想起了那个苏烟暝,对秦雪衣生出了维护之意,不肯遣她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