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都吃吃地笑起来,她蹲下身替秦雪衣系好蔽膝,才退开两步,满意地打量着,道:“好了。”
秦雪衣还没松一口气,又被她们按在妆台前,挽起头发,六枝大珠花,四枝小珠花,一对衔珠鸾凤金钗,一气儿插了满头,她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被揪秃了。
绿玉还拿着一朵点翠牡丹花钿,左右比划,奈何没地方插,只能遗憾道:“殿下年纪还小,若是头发再养长些,还能把这对儿牡丹花钿插上。”
秦雪衣眼露惊恐之色,摆手道:“恐怕头发还没长起来,就要被揪秃了。”
几个宫婢俱是吃吃笑起来,绿玉莞尔道:“殿下还是喜欢玩笑,怎么会秃?”
秦雪衣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满头青丝被盘起来,足足用了十二枝大小金钗环,整个脑袋都平白重了两公斤。
她忍不住想,难怪古代的女子行动如弱柳扶风,这顶着两公斤的头发哪儿还走得动?稍微走快一点就要跌个大跟斗。
宫婢们又替秦雪衣薄施了淡妆,点了胭脂,绿玉最后取出一件藤萝紫的斗篷来,替她披上,打量了许久,才笑着道:“郡主穿这一身好看,真真如神仙颜色。”
小鱼也呆呆附和道:“是,郡主好看。”
秦雪衣却很惆怅,她穿着这一身完全动不了,虽然没到要人扶着走的地步,但是她总算明白了那些娘娘公主们为何出行都要前呼后拥了。
……
傍晚时候,万寿圣节宴在奉天殿举行,五品以上的官员及三品以上命妇都必须前往,另有宗亲皇室成员,都是不可缺席的。
论起规矩,秦雪衣应当与德妃、燕怀幽一同前往奉天殿,天刚擦黑时候,德妃便派了人来叫她过去,待秦雪衣盛装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瞬间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尤其是燕怀幽,她的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声音都变了调:“你——你身上的冠服是从何而来的?”
“你问这个?”秦雪衣低头看了看,然后才抬起头来,表情无辜地回视她,道:“是一位好心人送的。”
“是谁?”由于太过震惊,燕怀幽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度,变得又尖又细。
秦雪衣笑眯眯问道:“你想知道?”
燕怀幽咬紧下唇,满眼的不可置信仍未散去,想也知道,她原本以为今日秦雪衣会是一只秃毛鸡,却没想到竟然变成了凤凰。
那一身冠服,看起来甚至比她身上的公主冠服还要精细三分,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秦雪衣这一身行头是从哪儿弄来的,她甚至怀疑她去内务府偷了一套来。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秦雪衣眨了眨眼,笑道:“你求我我便告诉你。”
燕怀幽好悬没把一个呸字骂出来,话到了嘴边,她用尚存的理智使劲咽了一下口水,拿眼风瞟了德妃一眼,却见她已收拾好表情,语气平静地对秦雪衣道:“你既有冠服,是最好不过了,免得旁人还以为本宫慢待了你。”
秦雪衣莞尔笑道:“娘娘说的哪里话。”
德妃目光平平地望着她,眼神深不可测,仿佛在估量着什么似的,秦雪衣便带着那些微的笑意,与她对视,不避不让,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众人纷纷转头,却见有一大拨人往这边行来,人头攒动,步伐整齐,一眼看过去,孔雀青花扇,红罗销金伞,金香炉,红丝拂,声势浩荡,脚步声整整齐齐,就连地面都在为之震动起来。
德妃一眼便看见最当中的舆轿,这是长公主殿下燕明卿的仪仗,她心里惊疑不定,从宿寒宫往奉天殿去,明明是不需要经过翠浓宫的,长公主的仪仗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来不及多想,那仪仗便到了跟前,然后停下来了,翠浓宫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是何意。
德妃出行亦是有仪仗的,然而她是后妃,那仪仗自然不能与长公主的仪仗相比,只有区区二十人,两相对比之下,便显得分外单薄可怜了。
但她不能说,只能面上带些笑意,等着燕明卿发话,那舆轿终于有了动静,两名宫婢上前缓缓掀开了舆轿的帘子,秦雪衣看见了一点深蓝色的袍角,上面以金线绣着繁复的翟文,隐约折射出细微的光芒。
德妃领着燕怀幽上前去,欠了欠身,恭敬道:“长公主殿下。”
燕怀幽还脆生生叫了一声:“怀幽见过皇姐,皇姐万福。”
燕明卿坐在舆轿中,过了一会,才道:“德妃娘娘。”
也就这么平平叫了一声,她的语气里没有一丝尊敬,甚至连颔首欠身都不屑,更别说燕怀幽了,她仿佛没有看见这个人似的,将目中无人和眼高于顶发挥到了极致的地步。
德妃的表情倒还好,似乎早有预料,反倒是燕怀幽功力差了点,一张脸乍青乍白,只觉得分外难堪。
秦雪衣忽然就想起当初绿玉告诉她的话来:见到殿下时,千万不要称她为长公主,亦不要唤她皇姐,切记切记。
再看看燕怀幽,秦雪衣忽然对她生出了几分怜悯来,这十几年来,她大概是踩了燕明卿无数次雷而不自知吧?
正在秦雪衣幸灾乐祸的时候,舆轿里的人忽然抬眼朝她看过来,然后招了招手,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