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炉子的水沸了,丫鬟用手巾垫着壶把提起来,泡了两盏香茶端进来。
姜暖坐在床上,半倚着靠垫,脸上的气色比前些时候好多了,只是眼里依旧带着担心忧愁。
徐春君就坐在床沿上跟她说话,穿着一身黄白游的绣缠枝牡丹衣裙,翠眉丹唇,端妍贞静。
“徐姐姐,我昨夜还梦见云初了呢!”姜暖蹙着眉说,“她一忽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一忽又站在悬崖对岸,我怎么喊她都不应。”
“梦是心中想,你太惦念她了。”徐春君说,“你如今身体才好些,千万不要思虑过甚。该找咱们要找,但不能把自己拖垮了。这话我早同你说过,千万要记在心里。”
“这道理我何尝不知道,可就是做不到。”姜暖也知道这样于事无补。
“如果你因此愁坏了身体,等到云初回来了,必然要愧疚的。”徐春君说,“你是个最能为别人着想的,怎么想不到这个。”
“她何止是愧疚,只怕还要笑话我呢。”姜暖想起岑云初平日的情形,“她可不像你,牙尖嘴利的,嘴上最不饶人了。”
姜暖说着两个人都笑了,但笑过之后,只有更加伤感。
徐春君知道如果继续说下去,又把姜暖的伤心勾起来了,因此只同她说旁的事,把心思引到别处。
“你的两个表弟如今在姑父那里读书,前几日我去姑姑家还看到了,长得可真高。”徐春君说起了余定国余定邦两兄弟。
“他们两个同我一样,读书脑子是不灵的。”姜暖笑了笑,“这才去了几天,都打了好几场仗了。”
“姑父也说了,他们两个虽然淘气些,但本性纯善,并不欺压人。”徐春君没有多说,“人也不能太软弱,否则就被人欺辱了。”
“我现在觉得光是不软弱也不成,还得有脑子。否则容易陷进别人的圈套里,空有一身力气也使不上来。”姜暖说。
徐春君听了就笑说道:“你也不必发愁,反正现在有公爷护着你。”
“徐姐姐,你陪我吃午饭吧!”姜暖央求道,“大夫说我如今胎相稳多了,可以下地了。就是公爷还不许,非要我再养半个月。可你来了,就不一样了,他不会反对的。”
“别的事我能依着你,这事儿可不能,霍家本就人丁单薄,这又是头一胎,可得千万小心些。”徐春君可是知道轻重的,“我听姑姑她们说,怀孕的头三个月最要紧了,是半点也马虎不得的。”
姜暖和徐春君如此说,知道无可如何,也就不强求了。
徐春君又同她说了半日的话,方才告辞。
回到家,紫菱笑盈盈地拿着一封信递给徐春君,说道:“是吴先生叫人送来的,姑娘快看看吧!”
徐春君接过信来,先不看,看着紫菱笑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来送信的人说姑爷如今是真的收心了,每日读书十分认真,吴先生还夸他聪明呢。”紫菱眉目舒展,是真的高兴。
郑无疾这个浪子若是能回头,才不辜负自家姑娘的一番心血。
又何况徐春君的后半生都与之息息相关,莫说他能考取功名,就算是不能,因此端正了品行,不再胡闹也是极好的。
徐春春打开信,吴先生也的确在信中如此说。
“叫那人去账房领赏吧,你再多备些东西给姑爷和吴先生送去。”徐春君说,“我去看看老太太和太太。”
再说郑无疾。
他在深山中已经住了快三个月。
之前撒泼耍赖,招数都用尽了,也不见效。
吴先生年纪虽大,可头脑灵活,身手也了得,再加上会医术,郑无疾想要离开这里根本办不到。
他于是就改了策略,开始认认真真读起书来。
一开始真是硬着头皮在那儿熬,时间久了略微读出些滋味来,倒也不是特别痛苦。
吴先生只教他一个,当然是全心全力。
他发现这郑无疾虽然油嘴滑舌,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但却比一般人聪明有悟性,才学了没几天,竟能做到举一反三了。
因此特特写了一封信给徐春君,把郑无疾大夸特夸了一番。
郑无疾不但读书习字,每日早晚吴先生练功强身的时候,他也跟着学。
这下吴先生就更高兴了,他自己本来就多才多艺,见郑无疾凡事肯用功,自然是欣慰又高兴。
因此在这上头也细心教导,他本来就认为读书人不应死读书,尤其要有个好身体,如此精力才能更充沛,做事也能事半功倍。
只是他没想到郑无疾这厮的心思可没有这么单纯,不会因为他的几句教导就真的洗心革面。
他这么做一来是为了麻痹吴先生,让他对自己疏于防范。
二来也是给自己积蓄力量,寻找机会。
他在心里盘算过了,若是不肯读书,只能天天喝稀饭,身上没有力气,怎么能从这里逃出去?
他每天好好完成课业就会有饭吃,还有肉,每顿饭他都偷偷地省下两块肉来,慢慢风干,用纸包好藏起来。
同时他以爱干净为由经常换衣裳,每件衣裳他都偷偷地扯下一些内里,也都藏起来,预备着以后搓成绳子。
他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