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到这里,邵毅扫一眼屋里其他三人,见他们虽然表情各异,却都处于侧耳倾听的状态。
尤其夏梓希,他之前虽然客气有礼,但神色间却有着隐隐的疏离。可是听了邵毅这番话,他神情也有了些变化。
邵毅心下稍安。
看来他的这个策略是对的,时不时的在岳家展示一下自己的远见博识,还是很有好处的。
“小侄以为,皇宫之所以会传出这样的话,也并不是想清韵斋时时进贡。而是因琉璃摆件太过抢手,若不打招呼,只怕摆件一拿出来,不消片刻就会被人买走,所以才让人给小侄传话。”
夏梓希听到这里,插了一句:“邵公子的意思,其实还是说皇上很喜欢琉璃摆件。因为买不到,所以只好告知邵公子,由邵公子来想办法。邵公子想说的就是这个吧?”
邵毅抹了把汗,舅兄这话,听着有点儿危险啊。
“二哥,小弟的意思是,皇上虽贵为天子,却也有人的七情六欲。如果皇上的喜好有节制,只是用来调节心情,稍事消遣。小弟以为这事儿能理解,也应该替陛下解忧。”
夏珂看向邵毅的眼神有了探究之意,此子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居然能想得这样深远。
他的长子夏梓希虽然没有走仕途,可那份见识和思虑深沉,在同辈人中已经算是佼佼者。
如今看来,这邵毅,比之夏梓希却也不曾多让。
夏珂淡淡问道:“如若皇上并未如邵公子所想,而是对琉璃制品别有喜好,从而沉溺其中,邵公子又当如何?”
这问话就有点考教的意味了,邵毅回答的更加慎重:“小侄以为,如果陛下果真沉溺琉璃摆件,甚至弃朝廷大事和民生疾苦于不顾,这琉璃生意不做也罢。只是会因此连累夏姑娘舍弃琉璃生意,少了一个赚钱的产业。”
夏珂眸色闪了闪,再问道:“只怕事情到了那种地步,就由不得你了。到时若是有人讨要或者购买琉璃制法,又有谁能拦得住?”
这个有人,只怕就是指的皇帝了,只是不好明说而已。
邵毅略一迟疑,便站起身,拱手答道:“皇上是凡人,却也不是寻常凡人,只要做在那个位置上,就要有所舍弃。如果皇上真的置家国大事于不顾,沉溺琉璃制品……琉璃生意有小侄一份,小侄宁肯跪于午门死谏,也绝不会把琉璃方子交出去。”
夏珂的眼睛眯了眯:“这话你只是说说,还是真能做到?”
邵毅的眼睛也眯了眯,似乎认真度量了一番,神情转为坚定:“起码小侄现在以为,小侄是能做到的。”
其实,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他之所以会这么回答,只是因为他认定,皇帝不会那么荒唐。
在他的上一世,皇帝在他在位的三十六年里,一直都是致力于国事朝政,并未在其它任何事情上放置更多精力。
甚至,皇帝猝然身死之后,御医给出的死因,也是因为常年劳累,导致身心俱疲,心疾猝发而亡。
他以为,经过时间考验的皇帝,绝不会因为喜欢几件琉璃摆件,就让他改变品行。
如果只是因为上一世没有出现琉璃,皇帝真会因喜爱琉璃而荒废朝政。
那么,估计他会劝夏宴清跟他跑路,去别的地方发财。亦或是,夏宴清不舍京中父母兄嫂,那他就真的要站队某个阵营了。
邵毅是基于上一世的经验,义愤填膺给出的回答。
而夏珂并未和邵毅有过深交,他并不敢相信,在那种时候邵毅真的会舍命劝谏皇帝。
但邵毅的神色和言辞也不似作伪,想来他是基于皇帝对他的关爱,不会把他怎样,才敢说这样的话吧。
毕竟,皇帝如果面临邵毅的死谏,总是要估量一下当年政亲王和襄亲王的兄弟情分。不至于把襄亲王最喜爱的儿子,因抢夺琉璃方子就给做掉了。
事到临头,这小子的办法,说不定还真管用呢。
“邵公子高义,请坐吧。”夏珂点头,算是认可了邵毅的回答,“就如邵公子所言,这就把那两件琉璃摆件送入皇宫。”
邵毅坐回椅子,说道:“那就事不宜迟,还是由小侄出面,把琉璃摆件送入皇宫。以后如果在琉璃物件上有什么差池,都由小侄出面应对好了。如果到了必须舍弃生意的时候,小侄愿意把玻璃行的股份让出来,作为对夏姑娘的补偿。”
夏珂脸上有了些笑意,这几句话说明,邵毅还是有些担当的。
他摆了摆手,说道:“那倒是不至于。皇上登基这许多年,一向执政清明、勤于政务,是少有的圣明君主,必不会发生邵公子担忧的事情。”
“……”他担忧皇帝什么什么了吗?这个话题,明明是岳父大人您和您儿子提起来的好吗?
邵毅差点就要两眼望天了。
果然,能坐上阁部次辅之位的人,断然不会是寻常之辈。
明明是岳父提的话头,又和舅兄两人步步引导他说话。这时听着,反而是岳父大人对皇帝很有信心,他却在恶意猜测了。
这锅甩的着实高明,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妥妥的稳的一匹了。
算了算了,岳父手段厉害些,于他、于阿灿都大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