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舟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头,唉,我是不是造孽了。
客人都走了,沐氏立刻把手里的针线一放,“我本来早就想做饭的,宝珠来请,我不知道你的意思,就没敢动锅,珍珠,走,咱们一起做饭。”
沈复年也跟着进了厨房,“今日回去,不免遭大嫂的白眼,还是让老三一个人去吧。”
沈珍珠笑,“爹,您这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沈复年洗了洗手,“不怕,你三叔最会周旋。”
一家三口齐动手,很快就做好了一桌菜。一盆炖鸡、一碗红烧肉、一大碗蒸鸡蛋、一盘新鲜的时令蔬菜、一盘子烩豆腐、一盘子腌辣椒炒鸡蛋。
这时节正缺菜,能买到的菜很少,一家三口吃三荤三素,在平远镇体面的很。
沈家欢度节日的同时,郭家今日也摆了一桌酒席。刘氏今天很大方,做了八个菜。
郭铁匠吩咐儿子们,“大郎二郎,今日你们陪爹喝酒。”
郭怀礼立刻起身,给父亲和弟弟倒酒,“爹,要是我跟二弟吃醉了,下午铺子里可就没人干活了。”
郭铁匠笑着端起酒杯,“今日过节,晌午该来的都来了,下午铺子关了门都不会误事,你们兄弟也大了,往后也要学着应酬。”
郭怀章羡慕地看着两位哥哥,郭铁匠笑道,“老三莫急,再等两年,咱们爷儿四个一起喝。”
郭怀旭对着郭铁匠举起酒杯,“爹,儿子感谢爹娘对儿子的养育之恩。”
爷儿两个碰了杯,郭铁匠笑骂他,“大过节的,说这些话做甚,咱们都是一家子。”
郭怀旭笑着敬了郭铁匠酒之后,又举起酒杯对刘氏道,“儿子以前不懂事,对娘多有误会,还请娘谅解。”
刘氏有些怔楞,她也举起了自己的茶杯,“是我做的不好,你怪我也是应当应分。”
郭铁匠打岔,“亲娘母两个,说这些话做甚。老二,你看开了就好,都是一家子,不用客气。”
郭怀礼也跟着活络气氛,郭怀旭一边笑着与家人吃喝,一边在心里想着自己的计划。
等酒过三巡,郭怀旭对郭铁匠道,“爹,儿子有件事想请示您。”
郭铁匠有些发红的眼睛看向二儿子,“什么事?”
郭怀旭道,“爹,我们兄弟三个都长大了,家里只有一间铺子,爹想过以后要怎么办吗?儿子可以什么都不要,但三弟不行。”
郭铁匠立刻打断他,“胡说,你和老三是一样的。”
郭怀旭笑道,“爹,您当年能赤手空拳在镇上立业,儿子也想跟爹学一学。”
郭铁匠眼里精光乍现,“你有什么想法?”
郭怀旭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爹,儿子想外出学手艺。”
郭铁匠的酒立刻醒了一半,“怎么,我的手艺不够你学的?”
郭怀旭摇摇头,“爹,儿子学了打铁,难道以后跟大哥抢饭碗?”
郭铁匠想了想道,“你都十六岁了,怕是人家不肯收这么大年纪的学徒。”
郭怀旭放下酒杯,从怀里掏出一根簪子递给郭铁匠,“爹,这是儿子打的,您看看。”
郭铁匠接过那一根铁簪子仔细看了看,眼里忽然露出欣喜,这簪子比县城铺子里卖的也不差什么了。
他抬眼看了郭怀旭一眼,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细心教导他打铁的郭大人。面如冠玉、气质儒雅,听说他是什么探花郎,娶了侯门小姐,因为什么缘故从三品侍郎贬为六品主事,被派到省城来监工,还要亲自督查工人干活。
虽然被贬官,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怨气,认认真真干活,发现自己对打铁有兴趣,还亲自教导自己,甚至还开玩笑说二人都姓郭,不如连个宗算了。
郭铁匠当然不敢,连连拒绝。没想到最后他在危难关头,把刚刚出生没几天的小儿子送给了自己。
是了,听说郭大人不仅文采出众,且一双手十分精巧,去了工部后,发明了许多利国利民的好东西。旭哥儿大概像他爹吧,自小就心灵手巧,没有任何人教他,他却能打出这样好的一根簪子。
郭铁匠的手紧紧握着那根簪子,这个孩子,自己想藏起来,怕是藏不住了。既然你想飞,那就去飞吧。
“你这簪子打的像模像样,倒不用去给人当学徒从头干起。既然你有这个天赋,爹不能埋没你。过一阵子爹去县城和府城打听打听,哪家首饰铺子需要小伙计,你去多学一学。要是手艺能精进一些,往后回来自己开个铺子,在这平远镇也能立足。”
郭怀旭没想到郭铁匠一口就答应了自己,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多谢爹成全。”
郭铁匠把簪子还给他,“往后你就专心打你的首饰,铺子里的事情交给你大哥。需要什么工具就开口,爹给你置办。”
郭怀旭摇头,“多谢爹,儿子有趁手的工具。”
郭铁匠也想起来他最近忽然多了一把特别好的小刀,“你那把刀哪里来的?”
郭怀旭沉默了片刻后,决定撒谎,“云舟给儿子的。”
郭铁匠嗯了一声,“沐公子对你不错,往后他有吩咐,你要全力以赴。”
郭怀旭点点头,“儿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