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过去,又到了下班的时刻。
“动焕娱乐的法律顾问年终报告,你写成这样对得起一年五十万的法律顾问费吗?今年因为这个事情,还不够写风险提示和合规整改建议?”陆浓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玩弄着修饰得极为漂亮的指甲,上面涂着裸粉色的甲油,指甲并不长,但修得恰到好处。
姜炎没有任何争辩,点点头,乖巧地说了句:“那我再加一下。”
“光加这点够吗?动动你的脑子做事!我坐在你这个位置上的时候,写的顾问报告,从来不用改。”陆浓站起来,拎着精致的迪奥手提包,命令道:“明天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不行,别来资本市场部,我不想教笨蛋,太累。”
说罢,她踩着高跟鞋,扭着水蛇腰离开了工位。
“马上要坐办公室的人,了不起啊!”敏敏对着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张扬从隔壁探出头,说:“就是了不起啊,她明年直接扛六百万的业绩,年末算大账的时候,她能分三分之一,跟现在一年拿六十多万是一回事吗?你看有多少人根本升PAR升不起,我都在想着到了三十岁,没案源不如出去当法总得了。”
“都跟你一样没出息!天天就想着躺平混吃等死!”敏敏与张扬又斗上嘴了。
在公司制律所里面,每一个扛业绩的合伙人都会组建自己的授薪团队。
“老赵一年扛多少业绩?我不太理解,愿见医疗这种一二十万的,为什么老赵都要去签。”姜炎不解地问。
“两千万啊!李主任说一二十万,那只是基本费用,每年各种专项搞一搞,没出榨个上百万,怎么配老赵来亲自上阵。”张扬直率地说。
“你怎么说的话的,什么叫榨,分明是我们累死累活,吃草喝西北风替客户解决问题!”敏敏反驳道。
姜炎捂脸,丧气道:“好了好了,别闹了,你们谁给我合规整改的模板学习一下,哎,好难,这个破报告写了四遍了。我已经把曲总的祖宗都快念叨醒了!”
“发你了!”张扬痛快地说。
还没过多久呢,陆浓踩着高跟鞋又回来了,隔着老远吩咐姜炎道:“周三早上七点的机票,跟我飞一趟上海,当天有一班晚上十一点的飞机飞回来,我要靠窗的座位,你自便。”
“我们一起?”姜炎诧异地脱口而出。
“是我说得不够清楚吗?”陆浓叉腰,冷漠地反问。
“好的,陆律师!”姜炎点点头,虽然她很想问到底干什么去,但是看陆浓一甩大波浪卷扭头就走的样子,生生把话给咽下去了。
一直等到她走远,姜炎瘫在椅子上,想起前些天大家一起在“锦川”吃饭后散场时,陆浓自己打车离开,三人回律所的路上,老赵问姜炎对陆浓什么观感,姜炎坦率地说,冷漠精致的白骨精。老赵说起,陆浓私下,厨艺了得,会跳国标爵士,经常出去旅游,远远比她们看到的样子更精彩。
姜炎问:“那为什么感觉她对同事,总有种天然的敌意在?”
“那不叫敌意,是周秉文留给她的心结,她从那以后,不会跟任何一个律所的同事走得近,连朋友都不愿做,公私分明。”
这几天接触下来,陆浓论工作能力确实突出,无论是跟客户沟通还是处理文件,效率极高,宛如一把锋利到极致的剑,披荆斩棘,没有任何可以阻挡她的障碍。
如果说,徐映松律师是活在笔记里的天花板,那陆浓就是活生生眼前的模范榜样,但基于她对老赵嘱托过度认真负责,导致姜炎大大小小事无巨细的工作,除了诉讼案件,其他的她全都要过目,一一批改修正。
姜炎原本的工作效率,一落千丈,更一落千丈的,是她的心情。每天都在被陆浓各种挑刺,姜炎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做非诉业务,就连她比较引以为豪的合同审查,都经常被陆浓挑出毛病。
她沮丧地趴在电脑前,既不想下班,也不想回家。
“哎呀,下班啦,走啦,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饿得慌!”张扬收拾好东西,走过姜炎的椅子背后。
“你们先走吧,我订好机票走。”姜炎勉强地挤出笑容,回答道。
张扬便拍拍姜炎的椅子,感叹道:“我挺羡慕陆律师这种,老娘就是要自己一个人活开心,才不管别人死活的劲头!”
姜炎的心默默一震,但没说什么。
律所的同事们逐渐下班,也有些加班狂魔还在奋斗,姜炎郁闷地把机票定好,然后发给陆浓,手机界面切换回微信的时候,她看到周秉文给她发的一张图片,是套着西装的防尘套。
姜炎发微信问:你出院了?
周秉文回复:是的,再休养半个月就没事了。
姜炎:恭喜啊!
周秉文:万圣节请你来我家吃饭,赏脸吗?
姜炎突然就有些开心,这种开心油然而生,没有任何原因,单单只是这么简单的邀请,她就不自觉笑了,可是想起这段时间听到关于周秉文的各种传闻,姜炎又纠结了起来,犹豫再三,她忍不住翻看着前面的聊天记录,哪怕过了那么久,她与周秉文之间的羁绊还没有结果,或许是应该要有一个结果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