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去?”老赵看她要出去的样子,皱眉问道。
通常老板看见自己员工出门去,都觉得员工是要出去花天酒地背着他享受人生,留老板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凄风冷雨思考现金流怎么办。
“去工商银行,见齐律师,他们是首封债权人,看下他们处置方案和进展。”姜炎汇报得很官方,但不妨碍她还喝了口奶茶,理直气壮。
老赵的眉头皱得更深,三沟六壑拧巴成一团,宛如一条沙皮犬吃不到狗粮一样郁闷,盯了她一会儿,最后啥也没说,只是摆摆手,“早去早回!”
姜炎下楼刷完核酸,打车后亮了绿码,一路畅通无阻赶到分行,在保安大哥一顿扫描检查后,才顺利上楼到会客厅等法务部和齐律师。
三点一到,一个黑西装男人走进来,另一个男人也穿着黑西装走进来,不同的是,其中一个人的黑西装上面有工行的胸牌,隔着桌子,姜炎看到胸牌上的名字“法务刘向荣”,另一个看起来明显是中年男人发福面相的应该就是齐律师。
“你是哪个的代理人?”齐律师带着不屑地语气问,颇有点狐假虎威的意味。
姜炎很正式地回答:“临澜资本,我是衡鉴所的姜炎,叫我姜律师就可以。”
“律师证,授权书,给我看下。”齐律师用食指敲敲桌子,戒备地说。
姜炎从公文包的案卷袋里抽出来律师证和授权书,律师之间基于了解案情的普通会面,根本不需要这些证件,只是因为姜炎出门刚好带了案卷袋,所以恰好这些材料才在身上。
“刚执业,临澜资本派你来?”对面的齐律师一副不屑的态度。
“授权书上难道写得不是我的名字?”姜炎被对面这副态度弄得有些不悦,这种刁难她早在实习期已经受够了。
齐律师没想到这个年轻女孩竟然敢回嘴,直接把她的律师证往她跟前一扔,不耐烦地说:“叫赵明成过来,跟你说,我怕你听不懂。”
“没关系,我有录音笔,可以录下来,让赵律师从头听到尾。至于听不听得懂,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懂不懂,不懂我回去问赵律师。”姜炎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若是客户刁难也就罢了,同行刁难,不必退缩,谁还不是装大尾巴狼。
小时候她跟着爸爸在医院值班,这些胡搅蛮缠狗眼看人低的人见多了,无事生非抖抖威风。
刘法务毕竟在银行见多了人,小姑娘年纪轻轻能成为临澜资本的代理人,就怕内有乾坤。
深圳这个地界鱼龙难辨,那些穿着拖鞋大花裤子的破落街溜子,有可能就是身价上亿的拆迁暴发户,反倒是西装笔挺人模狗样的人,月薪还未必过万。
他生怕万一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毕竟临澜资本也是工行的重要大客户,所以刘法务赶紧做了个手势让齐律师消停点坐下来,放低态度好声好气地对姜炎说:“我们履行个查验手续,见谅见谅。之前我们对接的都是徐律师,听说他不幸去世了,赵律师接手,突然换了你过来,我们都是按程序办事。姜律师过来,想了解什么?”
姜炎收拾好律师证和授权书,立刻换了个语气,心平气和地说:“我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下,你们查封陈永宁名下的房产后,有没有相关处置方案。因为最近,他那套房子,被判给她女儿了。”
齐律师拿了面前的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老奸巨猾地说:“是有这么回事,处置方案算什么要紧事,姜律师是来问房子所有权归属吧!”
“对!”姜炎正襟危坐,直视对面的齐律师。
刘法务和齐律师对视了一眼,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刘法务点了点头,齐律师才开口说:“陈洛然的强制执行在基层法院,我们的强制执行在中院,强制过户申请交上去以后,中院看到了,在开会讨论这个事情怎么处理,我们的案外人异议已经提到福田法院去了,裁定暂时没出。但是我们不是所有权人,确实有点难办。”
“最好,能让陈洛然把强制过户申请撤了。”刘法务补充了这句话。
姜炎一听,这事情就不是有点难办,是非常难办。
堂堂大银行都在挠头,现在所有的裁判文书都上网,也不能搞什么枉法小动作。
“那……万一强制过户裁定下了,你们就只能走受让人履行债务涤除义务咯……”姜炎想起今年刚颁布的《民法典》,她不太记得清涤除权怎么约定的,隐约对此有印象,之前实习的时候,白律师那里有个类似的案子,就是关于抵押权涤除。
好家伙,俄罗斯套娃,一层又一层,没完没了了。
“这个事儿没变成死账核销之前,我们都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看姜律师的本事咯!”齐律师看似恭维,实则说话夹枪带棒。
姜炎忍着不悦,问:“裁定的审限还有几天?”
“七天!”齐律师做了个七的手势,末了还向天花板模拟开枪的样子耍帅,姜炎看他这个油腻样子,倍感下头。
刘法务反倒是和和气气地说:“我们也不想那么麻烦,会尽力争取的,有什么进展就跟姜律师同步一下,也请姜律师同样互通有无。”说着,他把微信二维码递了过来。
姜炎扫完之后,给他写好备注,同时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