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笔记本的时刻,姜炎黑朦后恢复清醒,觉得不能这样去思考案子,她不能因为老赵一句没来由的话,漫无目的地去揣测。办案子是办案子,不是玩狼人杀,老赵肯定不是预言家,到底谁是杀手,得从每个玩家说的话做出的反应去分析。
姜炎洗漱完毕躺到床上去之后,很快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睡梦中她似乎把徐律师笔记和硬盘里记录的每个场景都经历过了一遍,逼真得好像她当时就在现场。
“再宽限一年时间好不好,只要C轮完成,再把最后一批临床试验做完报上去,一定可以拿到三类注册证!我们已经走到这个份上,再坚持一年一定能够成功。”
“以你现在的估值,你没有三类注册证,根本不可能卖,C轮的估值就是个泡泡,哪个冤大头会来接盘?是我不宽限时间么,市场很残酷的,陈博士!”
“一开始,估值就是你们定的,也不是我的定的,如果你现在把泡泡刺破了,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对于我们一个风投机构来说,灵鹭医疗只是我们项目池中一个表现不那么突出的公司而已,陈博士,你是医学家,要理智一点。”
……
姜炎被早晨第一缕晨光刺破睡意时,梦中混沌的画面早就烟消云散,她只记得一些零星的不成逻辑的片段。
又到了新的一天,该去律所搬砖了。
阳光下的黄花风铃木格外灿烂,明艳动人的黄色花朵披着阳光,美得不可方物。姜炎走在树荫下,清晨微风还带着早春微凉,饱睡一夜的她褪去疲倦后,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她要打倒一切困难的热情。
姜炎来到律所的时候,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咖啡混着包子、茶叶蛋的香味,授薪律师和助理们的一天通常从咖啡配包子开始,讲究点的加个茶叶蛋,偶尔能看到高阶打工人来份肯德基早餐或者subway,在律师的生态环境中,百万律师费的大佬律师和底层助理们在有一点上是相同的,甭管前夜几点睡,第二天只要人出现必然从头到脚人模狗样。所以,不管包子茶叶蛋和咖啡配不配,必然要有一杯咖啡让律师们精神振奋。
姜炎也不例外。
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赵竟然踩着九点也来了律所,更离奇的是,他见姜炎还在茶水间吃包子,毫不留情地问:“还吃!赶紧收拾一下,约个茶室,十点钟。我约了陈永宁的御用走狗过来,周秉文喜欢喝茶,你找行政把仓库里的白牡丹给拿出来,一起会会他。”
御用走狗,这个形容词,姜炎可没想到老赵这么形容他前任合伙人,虽然她并不太知道徐律师、周律师和老赵之前往日恩怨情仇,就从只言片语里听得出来,似乎当年闹得很僵。
周秉文愿意来,也是挺出人意料的!
姜炎把包子往嘴里一塞,一大口冰美式灌进嘴里使劲想把包子咽下去,差点没噎死她,姜炎手上麻溜的把早餐垃圾收拾干净,跑到工位上打开电脑,按照老板的指示预约好茶室,翻箱倒柜地找老赵私人珍藏,死活找不到,无奈之下只好去求助行政。
行政小姐姐阴阳怪气地说:“哟,来大客户啦,居然舍得用白牡丹。”
“这茶很贵?”姜炎有些明知故问,她猜很贵,但到底多贵不知道,她从小在北京长大,北京大多喝绿茶和普洱,她不怎么认识白茶。
“一斤四五千,主任都不舍得买,就你老板一口气买了四斤放内仓。内仓钥匙在我这里,等会登记一下。你老板看得紧,这是他的私存,每次取用都得登记,不是他部门的人都不许用。”行政小姐姐一边叨叨,从仓库角落的一个密封柜里开锁,拿出一个铁罐给姜炎,铁罐上面有红色封条写着“白牡丹”。
姜炎拿着相当于半个月工资的茶,一路小跑进茶室,用开水把茶具烫了一遍,结果看见老赵拿着一套茶具走进来,说:“这些破茶具收起来。”
“赵律师,你接待周律师犯得着这么高规格么?”姜炎有点不解。
用他的刻薄话说,一条走狗也犯不着用牛排喂啊!
老赵剜她一眼,傲娇道:“高手对决,茶局里就分胜负。”
姜炎撇撇嘴,未置一词,暗暗腹诽道:行行行,你们高端,你们大气,你们上档次!
离十点差十分钟的时候,老赵手机响铃,他看都没看手机一眼直接指挥姜炎去接周秉文,姜炎刚走到前台,就看到一位西装革履身材颀长的男人正在跟行政小姐姐登记访问信息,姜炎站在他身后伸长脖子瞟了一眼,看到上面登记姓名正好是“周秉文”。
他显然察觉到了背后有人,正要回头,姜炎立刻明知故问地说:“您是周律师么?”
“嗯。”他回答。
姜炎比他矮了半个头,周秉文回头时,恰好正迎着姜炎仰望他的目光。
两个人四目相接,仿佛名将一声令下,万箭齐发,攻城略地,烈火蔓延席卷战场,势不可挡。
姜炎小脸一红,又难掩盈盈笑意,迅速低头看向别处。
不得不说在周律师这个颜值在律师圈里算得上天花板级别的存在,唯一能压过他一头的,就是照片里的徐映松律师,徐律师的帅带着一种破碎氛围感,是那种性命相托付的绝代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