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易发出预警的第四日深夜。
并不是每个人都相信了他的话, 尤其是三天没有任何异动的情况下,有些百姓在经历了最初的惊恐之后已经有些松懈,不少人都搬回了屋子里, 像往常一样过波澜不惊的日子。
府学广场上睡了一地学子,倒是有人不愿意, 不过院长亲自下的令,没有人敢不遵守。
一个学子不安地翻了个身, 拍死脸上一只蚊子,把自己也拍醒了, 抱怨道:“这蚊子也太多了。”
睡在他旁边的学子也睡得不安稳,接话道:“也不知道这样风餐露宿的日子要过多久, 那唐易的话到底靠不靠谱啊?”
“就是啊,我看八成是假的, 他今天不是请假了吗, 估计就是没脸面对我们了,唉, 我明天就搬回宿舍去, 死也死在宿舍里。”
“我同意, 唐师弟自己睡家里舒舒服服, 怕是不知道这青石板地有多......”
硬字尚未说出口,那学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我感觉屁股底下好像动了一下......”那学子结结巴巴瞪大眼睛瞧着同伴。
“我也......”
不等他们说完, 一阵更加剧烈的震动从地下轰隆而至,所有人都惊醒了。
死一般的沉寂后,有人大喊:“地动啦!地动啦!”
整个广场顿时乱成一锅粥。
唐易和温言也感觉到了, 两人睡意全无,坐在院子中间,警惕而恐惧得经历着从未经历的灾难。
温言瑟瑟发抖缩在唐易怀里, 感受越来越强烈的震动,摇摇晃晃,根本站不稳脚。
轰——
两人同时抬头,声音来源是隔壁不远处,在深夜中那声音十分清晰,两人几乎不用思考就能判断出来——
有房子坍塌了。
温言猛然回身,自家的屋子也在颤抖,房梁上的泥土簌簌落下,温言颤抖着声音哭出来:“相公,我们的家,那是我们的家......”
唐易紧紧拥住温言,将下巴死死卡在温言的颈窝,同样颤抖着声音安抚道:“别怕,别怕,只要我们平安在一起,所在之处即为家,房子不重要,不重要......”
温言泣不成声,唐易死死瞪着眼,落下眼泪。
在天灾面前,所有的金手指都苍白无力,所有的本领都无处施展,所有人心中只有两个字——
平安。
地震在第二天午时方暂停一段,许是之前修葺加固过,唐易家的房子在摇摇欲坠后竟然没有倒塌,除了里面一片狼藉,外表倒是基本完好无损,不过唐易不敢进去住,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还会有很多次余震,余震虽然单次力度不如地震时强烈,但叠加一起威力不可小觑。
唐易家的院子里堆满了储存清水的鹿皮囊,还有大袋子大袋子的馒头烙饼腊肠等等,他们这几天倒是不用担心吃喝,只是心中都惴惴不安,悲伤又担忧。
余震大约在几天后稍缓,暂时告一段落,连续很长时间没有感受到震动,唐易和温言才走上街去。
这一出门,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府学外面虽然不如主城繁华,但也有不少民房小楼,此时能有半数以上的建筑物坍塌,街道上满目荒凉,没有提前避难的人有不少都遭了灾,哀嚎一片,提前搬出来没有受伤的人也心有余悸,心中悲戚。
两人去新大门快餐店转了一圈,唐大虎和郑严这几日一直睡在后院,躲过一劫,餐厅和家里差不多,只是有些尘土石块,里面的餐具厨具被震得乱七八糟,但是并没有受太大影响,想来也是新修过的缘故。
府学那边也还算幸运,那边的建筑都很结实,没有受损太多,只倒了几间小屋,这会儿正有夫子跑来找唐易。
来的是周夫子,凶巴巴的小老头拉过唐易细细打量了一番,确认他无碍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说:“这次地动真是太凶险了,还好有你提前预测到,不然怕是要损失惨重,学院没事,有几个学生受了点皮肉伤,都不打紧,我们打算去城里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你要不要一起?”
“那是自然。”唐易说:“快餐厅提前准备了些粮食,我带些去,肯定用得上。”
“那最好了。”
唐易让唐大虎和郑严一人背了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着干面饼,这种食物含水量少,在夏天也不容易变质。
到了城中才发现,城里的灾情比府学那边要严重得多,主城街道被一条巨大的裂缝贯穿,两边的商铺和住户都遭了殃,有不少建筑直接没入土中,有些人正在挖人,但里面的人生还可能极其渺小。
街道上一片哭声,有不少人抱着死去的亲人坐在路边呼天抢地,往日繁华富庶的场景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凄惨悲凉的萧条之色。
唐易和温言等人一路走来,心头越发沉重,这还是在唐易提前预警的情况下,若不然,深夜地震,家家户户都在家里酣睡,不知要是怎样尸骨遍野,惨不忍睹的景象。
周夫子带着学生帮忙把唐易店里的干面饼分发给沿途的百姓,很多人都饿了好几天,这会儿拿到干面饼都是感恩戴德痛哭流涕。
府衙早有准备,在城里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