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真有两下子。”
“不。”男子放下酒盏,恰在此时薄纱被风吹开一角,露出一双修长素白、骨节分明的手。
男子指尖在桌面轻敲,悠悠道:“宋知非没尽全力。”
“什么?难道宋知非放水?”
“不会吧,听说江城昨日就放话下去,不会让那姓季的踏入书院大门。宋知非怎么敢在他眼皮底下——”
“宋知非为人正直,说不定早看不惯江城那仗势欺人的模样呢?”
此人一言激起千层浪,琼楼上,众人议论纷纷。
“谁说他放水了?”男子眉眼一挑,无形地止住了议论,“我只是说,宋知非没尽全力。”
“破空刀乃绝命之招,戾气极重,出刀必然见血。一个小小擂台,他敢用十成功力与一名新生打么?”他说话时语调平淡懒散,说完稍顿了顿,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
“江城这蠢货,玩个新来的小孩,倒把自己玩进去了。”
他们所在的这座琼楼名为登云楼,乃鸿蒙书院内的最高建筑。
登云楼视野开阔,内部藏书万千,却并不开放给寻常弟子使用。唯一拥有登云楼使用权的,唯有鸿蒙书院每届的天榜魁首。
而从五十年前开始,此地便成为了一个人所有物。
凤族二太子,凤祁。
凤祁五十多年前入学,共经历五场天榜比试,回回夺取榜首。也只有他,敢称江城这书院内排名第十的高手为——“蠢货”。
众人没敢接这茬,琼楼上一片寂静。
半晌,有人忽然开口:“你们看,江城上台了!”
“他竟然要亲自动手?这赢了胜之不武,输了更没面子,他怎么想的?”
“你们别急,我方才留意听了,是姓季那小子主动要江城上台的。”
“什么,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众人议论间,金锣鸣响,擂台战局重新拉开。
从登云楼俯视而下,两道身影在白玉高台上缠斗,动作快得肉眼几乎无法分辨。
凤祁眯起眼睛,眸中渐渐露出一抹饶有兴致的神情:“谁告诉你们,那姓季的小子使了全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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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台上轰然巨响,双方错身而过。江城踉跄着后退数步,剑锋没入地面,才将将稳住身形。
细看之下,他额前已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季朝云剑势未收,淡声道:“纠缠无用,你赢不过我。”
“怎、怎么可能……”江城脸色阴沉至极。
他竟然连个新入学的小子都打不过?
擂台四周寂静无声,所有目光仿若一道道寒芒刺在他身上。前所未有的屈辱与不甘,随着这芒刺般的目光而来,江城眼眸一沉:“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他指尖泛起一缕几不可察的灵力,没入长剑之中。随后,江城身体腾空而起,剑锋直向季朝云刺去。
“都说了——”季朝云正要挥剑迎上那剑锋,就在那瞬息,他本能察觉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可已经来不及了,挥出的剑无法收回,剑身如预料中相击。
季朝云在武器脱手前急退数步,整条手臂被震得剧痛发麻,有片刻近乎失去知觉。
不等季朝云细想此人为何能忽然逆转局势,江城的后招已至。剑锋反射着凌冽的寒芒,映入季朝云眼中。
顷刻间,季朝云眼底深处闪过一抹难以自抑的浅淡光芒。
他接不住这一剑——
要输了。
而就在此时,一道金光忽然从人群中斜飞而出,不偏不倚击中了江城的剑锋。
剑锋被迫偏移,季朝云没放过这机会。他抬腿横扫而出,踢中江城胸膛,将人一脚踢得倒飞出去。
江城向后滚出数尺,急急扶稳了白玉台的边沿,才没有滚落下台。
可他大半个身体已在白玉台外。
江城输了。
周遭寂静无声,江城脸色铁青,而后迅速涨红。他狼狈地爬起来,怒喝:“是哪个混——”
“与个新入学的小孩打还要作弊,江城,你丢不丢人?”
沉稳清亮的声音悠悠响起,季朝云一怔,脸上血色顿时褪得一干二净,猛地朝台下看去。
人群朝两旁分开,一个人闲庭信步般走出来。
来人一袭浅金色锦衣,其上绣着赤金凤纹,端得一派清雅贵气,在这清修苦寒、弟子服整齐划一的鸿蒙书院显得有些不入。
他眉眼俊美非常,修长的眼尾处勾染一枚殷红小痣,如此懒懒散散一抬眼,却透出一股无形的冷傲。
“你主考官的位置到头了。”凤祁道,“我会告诉督考殿让他们换人,滚吧。”
江城咬牙道:“死凤凰,你别以为——”
凤祁冷冷打断:“江小岛主,你现在不滚,难不成要等仙尊亲自去渡风岛,与江岛主及夫人说明一切?”
江城的声音被扼在咽喉里,他一张脸憋得通红,半晌才从齿缝中挤出一句:“好……我走!”
江城骂咧咧跳下白玉台,执事弟子审时度势,当即宣布季朝云又胜一场。
可季朝云顾不上这些,他一双眼紧紧盯着凤祁,血色尽褪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