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陆西睁开眼时看邱苼还没醒,把他的头从肩膀上移下来放在一边,慢慢起身穿鞋下床。
推开屋门轻手轻脚走到院外,才发觉不是邱苼起晚了,而是自己今天醒得格外早,连外面的天才将将有点光亮。
不过府门外小贩们拉板车和摆货的声音已经响起来。
听着墙外忙忙碌碌的声音,陆西披着大氅,轻轻推开府门,发现对面就是一条卖货的长街,现在时间尚早,在摊子前围绕的都是出货的小贩,有的手里还提着灯笼,身上裹紧皮袄,手缩在袖子里一身冷气。
望着那些人头攒动的身影,陆西忽然有些动容,从进入这个副本以来,他待在夏家这么久,却还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些场景。所谓人间烟火,最平平无奇的景象,却也是这世间最真挚的温馨。
他抓紧大氅上的毛领,缓缓走入那条昏暗却熙攘喧闹的小巷……
餐厅里,夏进宝和邱苼各坐一边,皆是一脸沉重。
尤其是夏进宝,手陷入头发中恨不得把头发一把薅下来。
夏进宝:“你说的,是真的?”
看他依旧是这副不愿相信的态度,邱苼只是语气淡淡:“你信不信无所谓,只是提前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到时候别晕过去。”
“晕过去?”夏进宝发出一声轻笑,“这几天我遭受的打击还不够大么,先是一个怪物说自己是我父亲,接着又说我的母亲就是养父的妻子,现在你又告诉我……”说到这,他有些说不下去了,抓着头发上的手一拳砸在桌面上,失魂落魄的垂下头,眼底一片泪光:“为什么要告诉我,我根本就不想知道!”
邱苼:“你以为我想告诉你。但地下室那尊凶神镇压的结印已经解封,很快原本维系的一切都会崩坏,到时你发现什么古怪异常,别在他面前自乱阵脚,省得我还要收拾残局。”
……
陆西走在长街上,只觉得周围人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就好像他长了三只眼两张嘴似的,弄得陆西几次三番的往脸上摸,生怕自己早上洗脸不小心划上了什么东西。
等他买完东西,走出长街才缓缓松了口气。
可没想到走至家门前时,又看到上次那个老妪在门前烧纸,一样佝偻的背影,一样藏蓝色的头巾,甚至连身上衣服的款式都没变化。
陆西有些无奈的走上前,拍了拍她肩膀:“我说老人家,您这就有点过分了吧,上次七月十五您烧纸就算了,现在不是上元也不是中元,何况天还是亮的,您要烧也等到晚上来行不行?”
没想到老妪却长长叹了口气,把手里最后一沓纸钱掷到火堆里,“天黑路上人多,我怕他抢不过那些野鬼。”
陆西望着火光里燃烧的纸钱,却突然看到了背面写着“邱默”两个字。
顿时一股头皮发麻的战栗感,从后背的脊梁骨袭来,陆西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快停止思考了。
陆西:“您这是什么意思,邱默?您是在给这个人烧纸?”
老妪一直垂着头:“唉,都死了十多年了,本来是个挺清秀的小伙子,可惜被小鬼子抓住诬陷私藏通缉犯,直接在菜市场那边给砍了头,当时还是冬天,头掉下来血把整片雪地都染红了,惨啊……”
不知不觉,陆西脑子里一下闪现出了他在西洋镜中看到自己脖子折断的模样,难道那并不是西洋镜的恐怖幻想,而是……映照出了他真实的模样!
他忽然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也许这只是巧合呢,也许只是他跟这个老人说的邱默同名同姓而已。
陆西抱着侥幸心理,再次问道:“您这么大把年纪还给他烧纸,当年您跟这个邱默的关系肯定很好吧?”
老妪却讷讷的摇摇头,“不算认识。唉,其实我儿子就是他窝藏的那个通缉犯,这小伙子为了救他被砍头,后来我儿子也在华北抗战中牺牲了,我这个老太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打听到这个小伙子的名字,每年给他烧些纸钱和衣服,这孩子走时穿的单薄,在那边别冻着。”
陆西走过去,缓缓蹲在老妪身边,这才发现这位老人双眼浑浊,一双眼无焦的望着远处,俨然是个瞎子。
这时恰巧一个马夫路过,牵着马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喃喃着:“这瞎子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呢,大早上就碰见烧纸的,真晦气!’
长街那边的吆喝声随着行人的涌入逐渐响起,头顶的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可是陆西蹲在一片阳光里,却始终没看到自己的影子。
望着暖红的太阳,陆西瞳孔剧烈收缩,感受到一股灼痛感在身体上慢慢弥散开,他不得不脱下大氅遮在头顶。
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相信,找了这么久,原来他才是隐藏在夏家里的鬼。
怪不得邱苼会从一开始就说,这个宅子里没有鬼,因为唯一的鬼就是他自己。
之前他还奇怪系统没有提示,其实暗示早在很久之前就开始了。
为什么年过半百的邱默会有跟二十几岁青年一样的容貌和身体?
为什么邱默常年深居简出,从不踏出宅子半步?
为什么他在地下室被怪物刺中后,身体却没留下伤痕?
明明这些异常点已经这么清晰摆在面前,可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