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苏从老宋家出来,他很奇怪,自己的心好像歪了,按理说他更应该偏袒自己的儿子。可是就纪翎那个小家伙说的话,让他不得不深思。甚至他已经下意识地相信了这个漂亮的小子的话,弘伟是自己的儿子,他怎么会潜意识里相信一个外人呢?
回到驻地,打了个电话回家,找自己媳妇儿说话,至少确认有没有这么一件事。
“爱琴,你给弘伟换地方了?”老苏问自家媳妇。
赵爱琴在电话那头:“亲爹靠望不上,只能我这个亲妈自己来想办法。所以说宁愿跟讨饭的娘,也不要跟做官的爹。”
“不是,让弘伟在乡下锻炼一下,怎么就不行了?你小时候做过人家佣人,我也是放牛娃出身。怎么轮到咱们儿子了就该捧着,疼着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给他搞的位子,是人家小伙子从头跑到尾,一手去创办的一家工厂。凭什么人家什么都做好了,咱们儿子就能过去把位子给抢了?爱琴,你的思想有问题,你知不知道?”苏康达在电话这头跟老婆说。
赵爱琴听苏康达这么一说,心头火大了起来:“我思想有问题。这家工厂不就是一家小破村办集体厂,要不是弘伟去乡下了,我还真看不上这种小破工厂。”
“什么叫小破工厂,人家也是为了解决县里渔民打上来的鱼没去处,也是为了能让生产队的人能够在农闲的时候进入工厂的一种尝试。厂子不大,却有着创办的那个孩子,多少心思在里面。一样的年纪,那个孩子吃够了苦,却很坚强。真的,让孩子吃点苦,让他学会体量别人。”苏康达劝赵爱琴。
“别人家的孩子,你倒是体贴人家的苦了。自己儿子吃多少苦,怎么就不管了?”赵爱琴发起了脾气来,这么多年她已经拿捏出苏康达的脾气,“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在家里花了多少时间,你妈生病的时候你在哪里?要不是我妈一直帮衬着我,要不是我自己咬牙挺过来……”
又是这些八百遍的话,却也是实话,老苏这一次硬起了脾气:“我不跟你说了,这个事情我会处理,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打电话到地方上去。你要是再不讲原则……”
“苏康达,我不讲原则,你想怎么样?”
“我连你一起处理!”苏康达挂了电话。
他知道自己亏欠着赵爱琴,亏欠着这个家,她生孩子,自己一直在外边,等回到家,孩子都能叫“爸爸”了。可再怎么样,也不能做这么没有原则的事情。等有空,他得回江城好好给她做做思想工作。她这样摆官太太的架子,真的要不得!
苏康达一圈了解下来,认真听了知青办的人读了苏弘伟的处分决定。苏康达发现自家儿子做事情真的太出格了。
年初六一早,纪翎和李致远在没有接到水库上的调令之前,他们俩总归是海产品加工厂的人,要去出席剪彩仪式。
纪翎和李致远走进铁门里,看见苏弘伟和郑茜在那里。有人过来问她:“小纪,你过来看看,红花是这么放吗?”
纪翎摇头:“阿三,你去问咱们厂的厂长!”纪翎伸手指了指站在那里的苏弘伟。
阿三跟见了鬼似的看向苏弘伟:“他懂个什么?”
“不管人家懂不懂,人家是厂长。你怎么能够不尊重厂长呢?”纪翎拍了拍阿三的肩膀。
阿三过去问:“苏厂长,这个红花怎么放?”
苏弘伟指了指纪翎说:“小纪,你过来安排一下!”
纪翎翻了个白眼:“我是销售员,这不是我的工作。”
“你不服从领导的安排?”苏弘伟冷笑着问,反正这小子已经落在他的手里。
“领导那您说怎么做?您说,我来做!”
“我让你安排,你没听懂吗?”
“我不会,您得告诉我,具体怎么做。您就说一个我来安排,要我说,红花放边上的桌上就可以了。你满意吗?”上辈子见惯了刁滑的老工人,她还不能学两招?
“你是在故意跟我作对吗?你是在闹情绪吗?你是不服从上级吗?”苏弘伟连续给纪翎派发了三个帽子。
“上级的命令,清楚明晰才叫命令,而不是糊里糊涂,让人无法执行。”纪翎笑着说,“你是不是不懂领导该怎么做?那就跟上面的领导说说,从基层做起,不要小脚穿大鞋,不好走路的。”
两人开始吵起来,大队书记和大队长进来问:“怎么到现在还没准备好,县里和公社的领导马上
要到了。”
“我让他去安排,他不听我的命令!”苏弘伟对两位说。
大队长年初三还让纪翎办了一场风光的满月宴,纪翎八面玲珑,这个苏弘伟眼高于顶。虽然上头让苏弘伟来做这个厂长,不代表他一定要帮他,大队长说:“小苏厂长,小纪就是个跑销售的,这些事情还真不是他该做的,你还是让别人快点安排一下。”
这话一出,苏弘伟还真不能不给大队长面子。纪翎牵着李致远的手站在边上,李致远低头看她的手,小爪子如今白白嫩嫩,跟当初鸡爪子一样完全不同,恨不能下嘴咬一口。
纪翎仰头给李致远抛了个媚眼,李致远被她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没羞没臊,落了个脸红:“正经点,这是在外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