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杨氏兄长来了之后,方瑾凌便让长空探听云阳侯接下去的动向。
“少爷,侯爷之前派人去了方家族里,另外还去见了三位姑奶奶。听说……”长空压下声音,犹豫看了方瑾凌一眼,咬了咬牙道,“要给杨氏抬平妻,将那私生子记成嫡子呢!”
他脸上带着不安和忐忑,紫晶听此,更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也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两人都担忧的望着方瑾凌,生怕他挡不住又一口血吐出来晕厥。
方瑾凌简直莫名其妙:“我早就知道了。”
闻言两人瞬间松了一口气,没气急攻心就好。
但是方瑾凌却不满道:“花了三天就探到这点消息?”
“不是,这是头一天晚上小的就知道了,可是怕消息有误,我又盯了两天,奇怪的是,就昨日,侯爷好像打消了这个念头。”
紫晶怒道:“既然消了念头,你又为何禀告少爷,平白让人担心。”
“这不是少爷说,有风吹草动都得禀告吗?”长空讪笑道。
然而方瑾凌却若有所思,他知道抬平妻是真,记嫡子也是真,最后消了念头还是真。
看来那位素未谋面的杨大学士在云阳侯心中的分量直接超过了杨氏母子,云阳侯此人谁也不爱,只爱自己。
那就好,方瑾凌微微一笑,目光看向紫晶,恳求道:“好姐姐,等雪停了,我想看看雪景。”
雪下了好一会儿,等方瑾凌午觉起,外头已经日朗晴开,阳光落在雪地里反射着光线,映照着屋里也是亮堂堂的。
紫晶看着方瑾凌满心满眼的期待,实在拗不过,只能取来厚实的披风,扶着他到了廊下小亭坐下,三面放下遮风帘,只留一处给方瑾凌赏景,接着在四角添上炭盆,又放了一个炉子,烧着热水,她这才放心伺候在侧。
难得能够出来喘口气,方瑾凌很珍惜,就是听着下人一下一下地扫雪,都觉得有意思。
这时,忽然庭院外传来一个声音。
“瑾凌。”
还未见到人,这份爽朗却已经扑面而来,方瑾凌微微一怔,寻着声音望过去,就见到一位高壮的……少年人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位是……
“是定国公府的钟齐少爷来了。”
紫晶的惊讶让方瑾凌无需再苦苦回忆其身份,他很快通过这个线索在原主的记忆碎片中找到了相对应的认知。
钟齐是定国公府的长孙,比方瑾凌大了一岁,过年之后就十六了,他是为数不多方瑾凌能见到,且期盼的外人。该因其母与尚轻容一样从边关嫁到京城,前后不差一月,同样的经历让还是新妇的尚轻容,陪着刚出嫁的钟夫人熬过了最忐忑的时刻,直接促使两人的友谊升华,以致来往密切,连带着钟齐也时不时得来看望方瑾凌。
只是随着年岁增长,钟齐已经开始跟随父亲左右办些差事,见面就更少了。
清楚这些之后,方瑾凌立刻露出一个喜出望外的笑容,脆生生喊道:“钟齐哥哥。”
穿得一身白绒绒又圆滚滚的方瑾凌,只露出那张精致白皙的脸蛋,远远看去犹如雪中玉兔,可爱至极,钟齐对上那双明亮弯弯的眼睛,又听着这脆中带糯的称呼,下意识地抓了抓手指,有些心痒痒,很想揉上一把。
“瑾凌。”
他快走两步,一下子就走进了小亭中。
一个裹得如同圆球,恨不得一丝风也别透进来,一个连披风都随意披了一下,一进到亭子就直接扯了丢给身后跟随的小厮,好似还嫌热,这身体好跟不好差得也太多了。
方瑾凌颇为嫉妒地看着钟齐在大冬天都能穿出身材来的健壮体魄,酸溜溜道:“钟齐哥哥怎么来了?”
“午后停雪,天色尚好,母亲想来探望尚姨,我也跟着来看你。”钟齐上下打量着方瑾凌,皱起眉头,脸黑了,“之前才养回来一点肉,怎么又瘦成这样?”
方瑾凌摸着手里的暖炉没说话。
钟齐忍不住道:“听说前几日你还昏迷了?”
方瑾凌小小地点了点头。
“就被那事给气的?”那事是什么事,方瑾凌估摸着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于是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傻瑾凌,气倒了自己,不得便宜了外人?”
方瑾凌小声道:“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钟齐心疼地一叹,摸了摸方瑾凌的脑袋,明明他只是大了一岁,却好似差了四五年,实在是他长得太快,而方瑾凌瘦弱又显小。
“大夫看过了吗,怎么说?”
紫晶倒了一盏茶送到了钟齐的面前,回答:“胡太医来瞧过了,嘱咐少爷定要静养多歇,才能将亏损的慢慢给补回来,万万受不得一点差池。”
“那看来一个月后我祖母的寿辰,瑾凌是去不了了。”
定国公老夫人方瑾凌有一点印象,因为两家夫人走得近,尚轻容也常常前去拜访,偶尔方瑾凌身体好些,也会一并去。
不过这不是重点,定国公是朝廷重臣,担六部要职,再加上一品国公的身份,他母亲大寿必然轰动半个京城。
方瑾凌想到此,心下一动,面上却有些失落道:“那日,府上一定很热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