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不是心上人送的,是她偷来的。
“你太不听话了,”一身华贵黑衣的魔尊如此说着,目光如钜,扫过苏明绣的周身,忽然又是凭空一抓,将一个对方藏得很好的芥子袋给收出来,顿了顿,说道:“罚你今日不许用膳,好好反思。”
她用了之前两人从镇海楼秘境出去之后,苏明绣教她的办法,轻易抹去了芥子袋上的神识,所以能知道这里面装着的都是美味佳肴。
可被当作嘴馋的人,听见这样的惩罚,却还笑嘻嘻地应,“尊上也太温柔了,不若罚我看着您用膳,岂不是更残忍?”
但岁意欢没答,她来去如风,像是一个散漫的领养人,将宠物带回家后,只要对方不闯下太大的祸事,她都不做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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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离开之后,岁意欢在屋外设下阵法,在吩咐人好好盯着黑石矿那两个修士的动向,定期向自己汇报之后,她朝着高塔最下方而去。
那是掩藏在血池的地底,越靠尽池面的地方,是普通的黑石牢,关押着前任魔尊的死敌们,越往下走,实力越深不可测。
而在最底下一层——
关着的人几乎是被浸透在那四方的黑血池中,比起黑石坞外那广袤的池子,这里的颜色实在深了太多,已完全看不出血色了,说是墨色当更合适些。
若有人能看到此方池中黑水,定会生出个荒诞的猜想,觉得外头那暗涌的血池湖泊,不过是被稀释过千百倍的罪恶,全然无法与这里浓郁的杀意相提并论。
能封印魔脉的血锁链交错着,在血池上空露出冰山一角,盘桓着、无数魔纹交错纵横,彰显这阵法不眠不休地运行。
“你已是强弩之末了,九洲那些修士迟早能找到解开封印的方法,届时仙魔大战重启,就算你侥幸与我同归于尽……外头那些魔族六神无主,你就想任由他们被这些正道屠杀?”
“魔族罪孽深重,功法更是罪大恶极,本就无法与九洲相容。”岁意欢站在血池外,面无表情地应道。
被关在血池里的黑影哈哈大笑,“若是如此,你何不广开阵法大门,由那九洲修士杀入魔渊?你不这样做,不就说明你心软了吗?你看得见,数万年来,我魔族被压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界,那些连血脉觉醒都不做不到的低等魔族,过得日子比九洲人间最苦的凡人都不如……你想救他们……可笑,明明是接受修者观念成长的家伙,哪里也回不去,做人、做修士,你已全不可能,想做魔,又坏得不彻底,你倒不如现在就开了这魔渊结界,我还更看得起你一些。”
“我用你看得起?”站在血池边缘,衣袍干干净净,半点这牢狱里的肮脏都没沾染的人,即便面色苍白,五官轮廓却愈发锋利,连语气也如此,带着五分不屑,五分轻慢,“手下败将,阶下囚徒。”
她没有再和对方交流的兴趣。
无数的红线从她长袖掩藏下的指尖飞舞出去,没入那黑色的池子里,顿时整个地方红光大作,被关在其中的人厉声骂道,“我若早知能养出你这样的怪物,诞生之初,我就该把你——”
“何必这样激动,你向来目光不怎么样,再说,你也不是第一次看走眼。”
岁意欢故意用冷淡的声音刺激对方。
果然,被这禁阵煎熬的魔发出了更愤怒的声音:“是了!还有那天生道骨的孽徒!我若能出去,定不会放过你们这两个……”
“你太自信了。”
岁意欢轻轻叹气,“半年前我回到魔渊,你就是这样自信满满的将我关进魔外之地,以为我一辈子都没法活着走出来。”
“所以说,不论做人做魔,话都不要说太满,容易被打脸。”
一边被阵法滋啦啦折磨,一边还被她精神攻击的天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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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黑石坞的时候,岁意欢感觉到自己胸口漫上的腥甜味,她站在关着苏明绣的那间屋子外,缓了缓,摸着自己衣袖下的手臂,察觉到那些忽然鼓起的血管重新平息下去,才犹豫着上前,将门给推开。
这人从前跟着自己时,总是喜欢弄些美味佳肴,虽然已经大乘了,估计这口腹之欲也少不了,饿了一天,不知会不会生气。
她如此想着,进入其中后,第一眼却没看到人。岁意欢条件反射地悬起了心,以为人跑了,但等转过身,目光透过室内垂落的纱帐,见到床铺上那个在打坐的身影时,又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结果下一瞬——
本来正在打坐的那人,蓦然睁开眼睛,吐出一口血来。
苏明绣探究自己体内那蛊太过认真,一点没察觉到有人回来,等到跟前罩下一道阴影,她抹去唇角的一点痕迹,她才反应过来抬眸,而对方的手直接探向她的手腕。
“你怎么了?”
在被碰到之前,苏明绣飞快地将手挪开了。
若不看床边地面的痕迹,她这幅面色红润、甚至状态极好的模样,谁都看不出她的异样。没让对方碰到,而今堂而皇之坐在魔尊的床榻上的人虽摆着笑眯眯的神情,话语却有些夹-枪-带-棒:
“无妨,在下不过一普通俘虏兼婢女,尊上不必露出这般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格外在乎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