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个月抽大烟砸了自个场子的“墨老板”,用一曲四平调儿的贵妃醉酒, 重新火彻了整个上海滩。
那真真是一票难求。
时隔数月, 庆丰堂再次压下了其他戏园子,老板都快乐疯了。
可上次墨笙倒台时, 他不曾帮扶过,眼下人又重新火起来了,老板怕他心有芥蒂, 被其他园子的人给挖走了。
就咬了咬牙, 主动把墨笙的卖身契尽数还了他,还保证:只要他留下来好好唱戏, 以后园子里不收他一分的打赏钱。
林绪之听到这话时, 正懒洋洋地躺在摇椅上背词儿, 他先把卖身契当面儿撕了,才宛然一笑,似笑非笑道:“那这次的呢?”
这要是其他人打赏的, 送给园子里也没什么,就当报了庆丰堂对原主的养活之恩了。
也能让园子里那帮小崽子好好过个年,多扯两件新衣裳。
可那些钱偏偏是阿妩给的, 她当日打赏那么多金条儿,为的是替自己撑场子。
她的钱, 自己是一分都不想便宜别人的。
老板一听墨笙提这个, 脸色鄂然一变:“这……”
林绪之也不逼他,笑着道:“要是没有师父,我怕是早就冻死在外头了, 就算他老人家去了,我也不愿意忘恩负义的。所以以后我的打赏、红封,都照以前的来——还是四六分,就当我这个做师哥的,给弟弟们改善生活了。”
园主是墨笙师父的亲儿子,他一听这话,心里一松:“这怎么好意思……”
成角之前的徒弟们,当然是这么算的。
但成角儿之后,各大戏园子都默认这人挣得钱,就全归自个儿所有了,戏园子最多抽个一两成,维持园里的运作。
这也是为了留住人的手段。
只是墨笙跟师父感情好,就算成了角儿,也一直自愿守着旧规矩。
可他上次被害得在那么多人跟前出丑,园子里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墨笙下台以后,园子里虽然还管着他的吃喝,但其他名角儿应有的待遇,他是一个没有了,还捧着害了他的玉堂春出了名。
本来园主想着他怕是彻底凉了心了,难道……
“但是……”林绪之打断了园主的话,“顾五爷赏的钱,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都一概不算在内。”
“这……”
林绪之起身喊了声:“安子,备车,我要出去。”
小车夫探头探脑地哎了一声,跑去拉车了。
园主看他这就要走,不禁面路难色:“小笙,你看……”
林绪之也不跟他车轱辘话:“您还是慢慢考虑考虑!”
既想要以后的长钱,又放不下眼前的巨款,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呢?
不过他也不担心园主不答应,别说卖身契已经被撕掉了,就算没撕,自己想走,他也绝对拦不住。
况且按照行里的规矩,角儿挣得钱里,只有红封是需要跟园子里四六分的。
打赏这部分,本来就是属于角儿自己的。
以前原主好心,把属于自己的钱让给园子,也没见他们记他的一分好。
自己当初一心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膈应玉堂春罢了。
现在“墨笙”又红透了半边天,真主出场了,赝品当然就被大家忘到脑后了。
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把玉堂春彻底弄哑呢?
不是做不到,而是林绪之想让玉堂春知道,赝品永远是赝品,就算他嗓子没走任何问题,可只要“墨笙”还唱一天戏,他就永远都出不了头。
对于一个失败者来说,没有一丝的侥幸可想,岂不是更有趣?
等玉堂春彻底废了,这破园子,也就该换主人了。
到时候四六分,还是一九分,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占他的便宜,呵呵!
…
等车出了庆丰园,小车夫轻快地问道:“我们回家吗?”
林绪之摩挲了一下自己大拇指的扳指,道:“不,去药厂。”
阿妩的空间里,本来就藏了不少金、银,搜刮了李家的地下室后,那更是几辈子都花不完了。
他现在虽然挂牌在庆丰堂,但要是不接堂会,每三天才会唱一场戏,时间非常充裕。
这种人不如犬的世态,最好赚功德了。
而相比于其他的,开药厂救命援军,更是好上加好——不说这时候的细菌类疾病,有多高的死亡率了。
一旦打起仗来,有大半的士兵,都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伤后感染上。
可见抗生素型药物的重要性了。
可这时候的抗生素药品,多数是从外国进口的。
所以磺胺这类的消炎药,甚至能卖到一粒一金的高价。
而至今还没面世的盘尼西林(青霉素),直到二战时期,还是英、美两国的最高军事机密,直到建国前夕,才在国内出现。
与其让外国人赚这个钱,还不如林绪之自己产——有顾妩藏在空间里的那些药剂书和各种制药器材。
生产一些单一的抗生素,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要手里掌握着这厂子,无论时局怎么变化,他都能稳坐钓鱼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