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奉却也从未少过;可这一世逆转生死后,明明更该敬畏神佛才对,她却是全然没了那种对未知的恐惧。
她抬起头,注视着面前与她毫无血脉牵系的列祖列宗,焚香敬叩。
待把全套做完,天才蒙蒙亮了。
沈兰宜稳步走出祠堂,接过珊瑚递来的红豆糕,囫囵吃了两口,便又要去凝晖堂给许氏请安。
她同珊瑚道:“等回院子里记得提醒我,我要给家里去封信。”
约莫三个月后,官场又发生了一波大动荡。如今几个皇子里风头最盛的弘王,突然被皇帝加上蓄谋不轨的罪名,她的父亲沈时安因为出现在弘王收受贿赂的名单中,倒了大霉。
前世,是她哭求谭清让出手相助,她的父亲才幸免于难。
不过,谭家这时才刚刚起复,谭清让也还未如后来那般官至太子少詹事,这个忙帮得并不轻易。也正因如此,沈兰宜自觉亏欠他们良多,愈发瞧不上自己,愈发把心肝都快献出去了。
现在想想,她父亲的性格,说难听点就是扶不起的,留在官场以后麻烦更大。
特别是在她未来同谭清让和离,失去这桩姻亲关系后。
所以这一次,沈兰宜只打算先寄信回家提醒父亲谨言慎行,若是能避祸最好,若是不能……
她也绝不会把自己搭进去了。
珊瑚应下,主仆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出了祠堂就往凝晖堂去。
晨昏定省是逃不了的功课,沈兰宜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触,时候还早,她甚至还有心情听假山旁、树丛间不知名的雀鸟啁啾。
只是没走两步,雀鸟的鸣叫惊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人低声的斥骂。
“天杀的老太婆,非要把人这么早揪起来,十日有五日都起不来身,还要日日如此。”
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楚,沈兰宜知道这人是谁,也知道她在骂谁,一时有点儿尴尬,和身边的珊瑚相觑了一眼。
“咳,”沈兰宜也压低了声音,“快些走,就当什么也没听见。”
珊瑚连连点头,只是她们没想到的是,对面的人也加快了脚步。绕过假山的下一个路口,沈兰宜同金嘉儿迎面撞上了。
气氛微妙,金嘉儿讪讪地笑道:“嫂嫂。”
沈兰宜亦是有些沉默,她点点头,道:“四弟妹也是去和母亲请安吧,正巧一起过去。”
凝晖堂倒是早早就敞开了门,两个洒扫的丫头正在门里打扫。
许氏也起来了,瞧着像是没怎么睡好。丫鬟端来刚煎好的药茶,许氏却眼皮都没抬,道:“你们忙你们的去,我两个儿媳妇都在这里,轮得到你们伺候?”
丫鬟福了福,退开几步。
金嘉儿在家做惯了娇客,嫁来这半年也没习惯干伺候人的活,她向沈兰宜投去求助的眼神,试图让她先动作。
瞎子都要接中她抛来的媚眼了,沈兰宜自然有所察觉。
前世这位弟妹便是这副做派,嘴上花花,哄人哄得天花乱坠,但做起事来却是千躲万躲。
沈兰宜那时自觉自己更年长,是她嫂子,时常主动担下,不在她和另一个弟妹进门后和她们争抢推脱。
只不过,现在的她是不会再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若伺候婆母是儿媳的责任,那也不该是她一人的。
许氏坐在上头,把底下的眉眼官司瞧得一清二楚,不由冷哼一声。
她是不喜欢沈兰宜没错,觉得沈家过于贪婪、而沈兰宜又是个撑不起来的面团性子,但这不代表,她就喜欢这个姓金的媳妇了。
算起来,金嘉儿的出身更低些,家里是做生意的,有钱后才找门路捐了个芝麻官。
金嘉儿全身上下最值得称道的就是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偏偏许氏这个二儿子是个好色的,宴席上瞧见金嘉儿一眼,回来便撒泼打滚,非她不娶。
谭远纶和许氏对谭清文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最后无法,想着反正这个儿子也没什么大出息,以后轮不到他顶门楣,就任他去了。
论起来,许氏讨厌这个儿媳还多过沈兰宜。
“金氏,来。”许氏点了名,她半靠在引枕上,幽幽地继续道:“把药端来。”
金嘉儿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她从丫鬟手里接过碗和汤匙,半蹲在许氏跟前,姿态别扭地舀了药吹凉,再送到她嘴边。
沈兰宜倒也不躲懒,她环视一周,主动接了正在点炉子的丫鬟的活儿。
其实哪缺伺候的人呢?沈兰宜早就想明白了,这后宅的女人手中的权柄实在不多,想要立威严,就只能踩在其他女人的头上。
父父子子君君臣臣,都是一样的道理,只不过这样人踩人的事情,放在后宅这乏味的一亩三分地里,就显得有点好笑了。
许氏吃着药,余光却也没忘往沈兰宜这边扫一眼。她点好炉子,在铜盆里濯净了手,又去装模作样地看早饭好了没有,给端了进来。
当着金嘉儿的面做这些的时候,沈兰宜其实有点儿想笑。
——这些都是她前世最爱干的。看着很忙,实际上根本没做什么,那些磨人的、不讨巧的活都留给旁人干去了。
金嘉儿一边端着滚烫的药碗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