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有很多选择,放弃或坚持,离开或留下,看似做决定是在一念之间,实则往往早已注定了答案。】
彼时,涛妈才念大三,艺术生的学费很贵,她根本无力承担,可若要她辍学,是万万不舍的。但涛爸只是工地上的长工,只租得起这样一间一室一厅的小房子,虽有些存款,可人家能将她救回城里,已经是仁至义尽,凭什么还要继续无偿付出?
那一晚,风云雷电交加,涛妈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她以害怕为由,钻进了涛爸的被窝,然后的画面,不言而喻。热血沸腾的青年,哪抵得过主动送上来的柔软缠绵。
就这样,他们在男女朋友关系都没有明确的情况下,同居了。
涛爸虽然社会地位、文化程度都不高,但很朴实,也很负责任,他努力工作,甚至除了工地上的长工,还额外找了两份兼职,为的就是多挣钱。他知道,无论自己多努力,都无法给涛妈原来的生活,但他依然竭尽所能。
通过不懈努力,涛爸持续出钱,支持涛妈完成学业,涛妈虽上学期间很少回来,但逢寒暑假,也只能回涛爸的出租屋,一来无其他地方可去,二来也需要适度维持他们的关系。
涛妈毕业后,找了一份文化展览馆的工作,虽然收入不高,但还算稳定,且她很开心,因为在唯美的音乐陪伴下,自由绘画、轻松看展,是她最喜欢的。生活上,她和涛爸依然没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只是两年来,大家都默认习惯了这一切,反正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就这样将就着过了下去。
不久,涛妈发现自己意外怀孕,也纠结过不要这孩子,毕竟大家都还年轻,未来也许还有无线可能。但涛爸不忍,甚至对涛妈下跪,恳求她留下孩子,还咬牙用所有存款并借了十万外债,付了房子首付,他发誓,一定会更加努力,给母子二人更好的生活。
涛妈一时心软,也因感念当初涛爸的救命之恩、供养之恩,便留下了孩子,也就是涛涛。
然而,涛涛的出生,才是他们噩梦的开始。
先是涛妈生完孩子后,有产后抑郁,但是这种病,完全超乎涛爸的理解,他只当是涛妈因为对生活条件不满,又因年轻不懂照顾孩子而产生了积怨。无休止的争吵、打闹,房子都恨不得拆了,涛涛却安静地待一旁,好似这个世界都跟他无关。
后来,涛妈经常夜不归宿,哪怕留宿展览馆,与画为伴,也不愿回家多看涛爸一眼。这个阶段,她有时候还会将涛涛待在身边,因此,涛涛小时候有很多时间都在展览馆度过。
只是再后来,涛涛被诊断出是聋哑孩子,且没有任何救治的可能,涛爸只觉世界崩溃,涛妈却大笑了三声,喊着“天意弄人”便摔门而出,自此后,她再也没管过孩子,更鲜少回家了。
故事讲到这里,田义和唐淇已经明白了一切。涛涛的天赋、涛爸的情绪、涛涛的心结与顾忌,来源都找到了答案。
“她就这样走了?”
唐淇蹙眉,明明早就知道答案,可真的听当事人讲到这里时,却依然心痛,这抹痛,不只是为眼前这个可怜的男人,更为没有母亲的涛涛。
“是的,我过了很久才知道,是她父母终于躲过债主,回来接她出国。她走了,只留下一句话。‘谢谢,孩子拜托你。’然后,留下了一张有十万存款的卡,密码是涛涛的生日,便再也杳无音讯。”
“所以你恨。”
“是,我恨自己无能,才会被人一脚蹬开,不带任何留恋;也恨自己那些年鬼迷了心窍,自认的那些爱与付出,到头来,不过只值十万块和七个字;但我更恨她,怎么能舍得下当时才三岁的孩子,哪怕,他只是一个聋哑孩子,可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这些年,你没有把涛涛放回老家,而是自己带在身边照料,看你家里的情况,你也没有再找另一半,都是为了涛涛,对吧?”
“我一个工人,要啥没啥,还带着个聋哑拖油瓶,就别谈什么再找另一半了。”涛涛爸爸苦笑一声,话中却没有半点遗憾。
“如果不是对涛妈还有情,那便是你对孩子太爱,单亲家庭若想再重组,最怕的都是孩子受伤,我懂!”
“我没那么伟大,我就是恨,对孩子,我尽力了,可他呢?他永远只想着他那个不负责任的妈妈,是不是不在眼前、得不到的,才是最好、最值得留恋的?我去过学校开家长会,也看过他画的《母亲》,甚至看过他前几年画的,我不懂什么狗屁艺术,但我竟然觉得他画的好,尤其是今年这幅,甚至已经画出他妈妈六七分神韵,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气!她凭什么?她哪里值得?从她离开到现在,七年了,她没跟我们联系过一次,没来看过涛涛一眼,就算她对我没有丝毫感情,没有任何留念,我都能理解,毕竟在一起,也不过是我因得了机会,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可涛涛是她儿子,她怀胎十月,甚至经历了难产、大出血,辛苦生下的孩子,他们是有过命的交情,她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怎么可以!”
涛涛爸爸的这段话,说到最后,近乎是咬牙切齿喊出来。看得出来,多年后,即便曾经有过爱,也早已被怨恨所取代,而这份怨恨中,不光有抛家舍夫的怨,更是弃子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