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不是一朝养成的，改变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田义浑身一颤，又惊又尬。当即握紧拳头，心说这要是我的孩子，非揍他个哭爹喊妈！可下一秒，他就松开了拳头，并在心里默念：
“他是学生，我是老师，而且他有病。淡定，淡定。”
做完心理建设，田义稍稍平静。他冷下脸，严肃地看着小天，并努力保持声音的平和。
“小天同学，老师在做家访，跟爸爸妈妈有很多话要说，下周去学校，老师再陪你玩，好吗？”
或许是感受到了田义的低气压，或许是田义不笑时自带威严，这一次，小天终于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田义，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就当田义暗自窃喜，觉得“严肃”一招，对这种调皮大王有用时，安静了不到两分钟的小天，又创新招。
当时，田义刚讲到入学须知的第二点，小天突然从沙发背后摸出一把玩具枪，并连放三枪。
“怦！怦！怦！”
因为过于意外，田义条件反射地浑身一哆嗦，讲话再次被打断。小天父母想要阻止，但也晚了，这孩子似知道会被惩罚，放完枪便跑开，跑到他们手够不着的地方。
为了让剩下的家访能顺利完成，无奈之下，孙馨表示对小天的生活环境感兴趣，希望小天能当导游，带她四处看看，小天母亲则跟随一起，剩下田义和小天父亲两人在客厅，继续进行后面的家访。
田义长松口气，终于一次性讲完入学要求，小天父亲表示对新学期开学安排没有疑虑，可田义却有自己的困惑。规定动作结束后，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小天爸爸，不好意思，想冒昧问个问题。”
“田老师别客气，您说！”
“从我们进屋，到之前小天离开，他几乎一直都在……”
“捣乱。”田义还在斟酌用哪个词时，小天爸爸直接补充出来。
“好吧，算是。其实也没多大恶意，更像小恶作剧。”
“抱歉，其实我……没有及时制止，是想看看，如果是老师们遇到，会怎么处理，我们也想学习下。”小天爸爸脸上有歉意，但不多。显然，常年带着这样的孩子，他的自尊心与面子，早已修炼成铜墙铁壁。
“啊？”田义毫不掩饰他的惊讶。
“田老师，您是学校新来的老师，接触这种孩子的时间少，充满了激情，我很感动。但是，这么多年来，我天天面对的，都是这些画面，甚至更越烈，很难不麻木。小天妈妈，我想你们也看出来了，她智力也偏低，但还好，基本认知是有的，日常能做的，也就是简单照顾孩子的饮食起居。至于小天，再不好也是亲骨肉，打小因为他的病，我对他无欲无求，的确放纵、溺爱了些。到现在想要再规范，已无从下手。他好似根本听不懂我们说的，又或者是故意不懂，我也分不清了。能上学，是最后的一条路，我对他别无所求，只盼着他长大了，能生活自理，少惹麻烦，便是最大的造化。”
听完家长的真实心声，田义好似被人打了一闷棍。一时间，竟不知道回什么好。
这时，孙馨正好回到客厅，她听到了小天父亲的后半段话，便替田义回应道：
“田老师的确新来，充满激情，我在特教三十年，激情也不减。我天天面对的，也是这些画面，甚至更复杂，所以，小天爸爸，您刚才说的都是现实，但我想说，做最坏的打算，也要尽最大的努力，这是我们在面对现实时最基本的态度。今天家访就到这里吧，咱们保持联系！”
孙馨平静地说完，便带着田义离开。
下午的家访，令田义头疼，简直是身心的双重打击。回去的路上，他虚心向孙馨请教。
“孙老师，您觉得小天家人会听劝，以后加强对孩子的严格管理么？”
“他们对孩子的纵容溺爱，不是一天形成的，别指望一次就能扭转他们的观念。”
“小天爸爸说，他今天放任不管，是因为想看咱们怎么办。”
“或许是不够信任，或许是真的想学习，无所谓，随他吧。我们只是教师，不是圣人，更不是神仙，尽力做好本分就行。”
“孙老师，您刚说的三十年激情未减，到底怎么做到的？”
田义由衷感慨，他才亲历两天，已憋屈得想吐血，他是真心佩服孙馨，也的确想取经。没想到孙馨抿嘴一笑，高深地念经。
“受气、调整、再不济就换个地方发泄，然后再受气，再调整，再发泄。如此反复，慢慢就适应了。当然，如果中间有一些产生成就感的事情，会弱化受气、加速调整、减少发泄。”
……
两天家访下来，田义感觉比去高原写生一个月还要累。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温暖的家，想要享受片刻宁静。
站玄关处，正在换拖鞋，田义刚脱了一只皮鞋，穿上一只拖鞋，毛毛立刻叼起了另一只。
只一个普通举动，田义却浑身一哆嗦。他一把从毛毛嘴里抢过拖鞋，还作势要走揍它，惊慌大吼道：
“臭毛毛！你怎么也搞恶作剧！好玩吗？有意思吗？没劲透了！哼！”
“汪汪汪！”
毛毛被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