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鸟!”小队长骇然,手指当即一动,一声枪响把那诡异的乌鸦打翻在地。
但他还没舒一口气,那被轰掉了半边身子的乌鸦又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没了头,没了翅膀,白色的蛆虫和骨头在断口中难分彼此。乌鸦晃晃悠悠地挪了两步,一头栽进了火把,激起一把蓬乱的火星。
小队长和士兵惊魂未定,身后突然又传来惊呼声:“起雾了!起雾了!”
他们赶紧回头看去,夜间起雾并不奇怪,却不想就在被乌鸦吸引了注意力的这短短片刻,浓密的雾气竟然汇聚成了一层层帘幕,城墙上数十人的守军完全看不见身影,只有城墙上的和他们手里的火把还能看见,远处闪烁着一圈温暖的光晕。
小队长也赶紧伸手去拿火把,但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感到肩膀上一重,他的眼角余光看见一张腐烂的下半张脸压上了自己的肩膀。
那张脸张开嘴,轻轻一吹,腐臭和死亡的冷风顿时吹灭了眼前的火把。
同一时间,城墙上所有的火把在同一时间熄灭了。
在极致的黑暗中,他们忽然感受到了本能的恐惧,一只只冰冷的手按上他们的肩膀,膝弯和后脑,把他们按压下去,朝着平原的方向跪倒下去,额头紧贴地面。
城外的平原不知何时已是雾气弥漫。
……
一个古铜色皮肤、头发编了几条小辫子扎到脑后的年轻人注视着城墙的方向。
他孤身站在平原上,眺望着远方还有灯火的城市,灰黑色的雾气环绕在他的身边,过了半晌,他吹出一口气,含在嘴里的骨哨发出尖锐的声响,雾气中静默站立的活尸们纷纷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簌,簌。
这是枯骨推开泥土的声音。
灵体的呼啸则是无法用耳朵听到的。
亡者们接二连三地从沉眠中站起,扎小辫子的年轻人吹着哨子走在队伍中间,驱赶它们走向远处的城市,犹如牧羊人驱赶羊群。
走到城门前,他刚要开启冥界之门穿过,身侧的色彩突然变得明艳,白发威严的老者,“死神使者”米雷拉从灵界中走出,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
“为何还不攻城?”他问道。
年轻人低下头:“我已经让守城的士兵失去战斗力,随时可以开门送死灵生物入城。”
“但他们还活着,你没有让他们去往死神的国度。”米雷拉神色不善地呵斥,但依然保持着耐心,“别再卖弄你的妇人之仁了,跟妇孺和孩子们待久了,难道你也忘记了如何战斗、如何杀人了吗?!”
年轻人沉默不语。
米雷拉提高了声音:“加兰德·佩尔萨特·艾格斯!不要再让我提醒你,你姓氏中的荣耀!”
“你与孩子们玩耍时,应当想起,你的妹妹是如何因为不愿意将自己送给士兵而被杀死!”
“当你和妇女们相处时,你应该想起你的母亲和父亲是如何因为反抗和身份被当众处刑!”
“你躲在海上逃避现实时,可曾想到你故乡的人们依然遭受着迫害?”米雷拉痛心疾首地教育孩子,“女皇陛下曾经特地让我把你带回来,希望心地善良,又有民众声望的你能够给帝国带来良性的改变,你难道要辜负女皇陛下的期待吗?”
序列5的“看门人”加兰德低着头没有作声,几秒后,他闭着嘴,深深地吸气。
他用力吐气,咬在牙齿间的骨哨发出划破夜空的尖锐声响。
冥界之门轰然打开!高达十米的青铜大门完全覆盖了原本的城门所在的位置,无数藤蔓和手臂从冥界中伸出,缠绕在城墙上,非凡力量让这座城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腐蚀。
高耸坚固的城墙没有非凡力量的保护,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化作一团豆腐似的烂泥,倒塌的烂泥中混着些许白骨,穿着鲁恩士兵的衣服。
青铜大门依然矗立在那里,加兰德的哨声变得轻而缥缈。此刻的冥界之门就像是一座水闸,拉开来,放出的是黑色和白色云雾般的潮水,任何生人接近了都会被夺去生命。潮水中的死灵们从城墙的残骸上拔出木头,点燃蓝色的火焰,像无数流星般投入前方的城市中。
绝对的寂静中,可以听见亡灵手中火把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我亲爱的孩子,不要让我失望。”米雷拉深深地看了加兰德一眼,“节制天使也支持我们,不要再仁慈了,孩子,在未来,你的仁慈会让更多的同胞因此死去。”
听到“节制天使”这个词,想到首领的故事和经历,加兰德的情绪稍微有了些起伏。
“……义父,我是不愿杀人。”
加兰德叼着他的哨子,上下牙咬合着,声音有些含混。
“因为对我们来说,杀人太简单了,救人才是难事。”
米雷拉拍了拍他的肩膀,短暂的严厉过后,他也放缓了声音,露出一如既往的和蔼长辈的模样,对自己养大的孩子叹息着说:
“你同情他们,谁来同情我们?”
“我们的后方有的是需要帮助的大人、老人和孩子,城破之后,你就去后勤待一阵吧。”
加兰德沉默地点点头,在他们的前方,城池已经化作一片静静燃烧着的蓝色火海,火光印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