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梁汝莲第一眼感觉,这个范晓峰有点配不上王杏芳。
战争的乌云笼罩,战士们情绪多多少少被影响,比如现在,面对平常难得的丰盛早餐,没有兴奋,心不在焉仿佛不知道在吃什么。
然而他们所散发出来的那股气场是坚定的,只不过需要时间来消化。
范晓峰就不同了,他心思好像飘到了别的地方。
病房还有病人,两人依然打三份饭,打包去送给班长张屠夫再一起吃。
等走出食堂,始终淡定的王杏芳活像用完了此生所有的勇气,直接靠在梁汝莲身上,声音兴奋又紧张地发抖:“汝莲,怎么办,我感觉心快跳出来了,我好紧张,我快忘记待会要怎么说了.......你快看看,我脸上有什么沾灰,刚才被只苍蝇碰了下,讨厌死了。”
“好着呢,又香又白。”梁汝莲哭笑不得,倒也理解,人生第一次嘛,帮她整了下头发柔声道,“忘了也没事,就说你心里想说的话,他如果对你有意思......”
后面的话没法说了。
如果有同样的意思,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会接受。
反之,把天说下来都没用。
梁汝莲几乎能确定,范晓峰对王杏芳无感,今天的表白注定失败。
王杏芳叹口气,自己接上:“哎,他应该对我没意思,我暗示过很多次呢。”
表白失败本来没啥,人都有拒绝的权利,感情勉强不来,但这可能是王杏芳人生最大最后的夙愿,像一场美丽又脆弱的梦,不忍心吵醒。
梁汝莲夸张笑笑:“看不出啊,你还会暗示,说说看,都怎么暗示了?”
“也没啥,就是打完针擦酒精的时候帮他多按几下。”王杏芳脸红了,傻乎乎咯咯笑着捂住脸,“你是不知道,他胳膊可白可嫩了,摸起来滑滑的,哎呀,说的我像个女流氓。”
男女拉小手都得偷偷摸摸的年代,一个大姑娘借工作之便偷摸大男人的胳膊,羞死个人。
王杏芳这宛如初开花朵般美丽的一幕,梁汝莲此生都没忘记。
卫生班班长张屠夫鼻子灵得很,大老远迎上来:“那么香啊,王杏芳,你擦香油了——咦,炊事班不过日子了,早餐竟然有煮鸡蛋?”
王杏芳丢下饭盒,硬邦邦下命令:“待会范晓峰同志过来,我找他有点事,任何人都不要打扰,听到没?”
“行行,忙你的去。”张屠夫被煮鸡蛋吸引了所有注意力,等到王杏芳走进病房关上门才反应过来,皱起眉头问梁汝莲,“他说范晓峰要来?他俩啥事?”
梁汝莲自然要保密:“不知道,可能工作上的事吧。”
“他俩工作能有啥事,该不会......”张屠夫似乎忽然没了食欲,扔下热乎乎的鸡蛋气呼呼道,“该不会向人家表白吧,这傻丫头,范晓峰什么人?心气那么高,怎么看上她这么个乡下丫头。”
朝夕相处的同事能看出也不意外,似乎知道的还挺多。
梁汝莲没再否认:“范晓峰心气高?”
张屠夫似乎不想聊这个话题,原地转了好几圈,走到空置的病房前敲门:“王杏芳,你给我出来。”
得到声冷冷的滚字。
沉浸在幸福即将来临的王杏芳这会凶狠的像一只小豹子,任何敢阻拦的人都是仇人!
范晓峰很快来到,见到门口的梁汝莲,抬手敬了个礼,语气恭敬又温柔:“请问王杏芳同志在哪里?”
梁汝莲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来了,隐约明白了点什么,指指方向:“里面等你呢。”
张屠夫可就没那么客气了,不知道是不是怕王杏芳发飙,没说过分的话,气呼呼瞪了范晓峰一眼,忙工作去了。
空闲病房内,王杏芳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不知道第几次整理妆容,不等对方敲门,主动站起来。床到门口短短的几步路,勇气蒸发了个一干二净,本来打算的大大方方变成扭捏,蚊子哼哼般道:“范同志,你来了,进,进来吧。”
小小的病房内只剩下两人。
感情是个奇妙的东西,病房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没了,空气变得甜甜的,王杏芳感觉自己脚下像踩了云彩,晕乎乎轻飘飘的。
她深深爱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从见到第一眼起,一颗芳心就此托付。
他是那么的与众不同,白白的,文文静静,不像别的战士又黑又壮,听别人说,父母都是老师。
王杏芳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以一个专业卫生兵的经验,不用量,绝对上一百了,体温也在上升,原来爱情是这个样子?
好甜蜜好幸福!
范晓峰似乎完全没发觉王杏芳的异常,不过也没问把他叫来什么事,看了眼关上的房门先开口:“杏芳同志,你看起来和梁汝莲关系很好,我怎么记得以前你们不说话?”
整个连队都不敢招惹梁汝莲没人不知道。
“都是误会,汝莲同志其实是个非常非常好的同志。”即使被爱情撞的脑袋晕乎乎的,提起新认的好闺蜜,王杏芳依旧来了兴趣。
兴致勃勃大概解释了番,竟然不那么紧张了。
王杏芳深呼口气,从怀里掏出刚做好的鞋垫,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