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丝情绪的变化。
眉宇间的疲惫消散了些,他甚至露出一点笑容:“你还真来了,我原本说下了手术打个车去找你拿钥匙的――刚才姜潮跟我说他把你叫来了,还被我说了一顿。”
这笑意有几分真几分假无人计较。
只是他率先打破了沉默,卫枝就站起来,顺杆子往上爬。
“别了,万一中间又出个什么急诊找你呢?”她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反正我也没事,跑一趟无所谓……呃,对了,姜潮说你今天忙一天没顾上吃饭,我给你带了饺子,吃点?”
她捧起饭盒。
韩一鸣多少有些新鲜――他从医很多年,自大工作以来,无论是在国内医院还是国外医院,确实他交往的女人都会以各种目的来医院探班――
但是在深夜,夜深人静、鬼都不在的时候来,就单纯给他送把车钥匙、一盒热腾腾的饺子,是头一回。
小姑娘还戴着口罩呢,看得出出门着急,头发都没梳,散乱地披在肩上,脚上踩着帆布鞋,看着挺幼稚,又不修边幅。
韩一鸣没在意,视线挪到捧在小姑娘白嫩嫩手上的保温盒,温和道:“要吃的,正好肚子饿了……你先拿出来吧,我去换件衣服。”
说着他转身进了配套的小房间。
卫枝攘送对诿上模糊的剪影一眼,转身就去掰那个盒饭――
因为饺子热乎乎盖上的,这会儿盖子紧。卫枝还奋斗了好一会儿。
正咬牙切齿地掰饭盒,还来了个添乱的,手机铃声响起,手机震动让它在桌子上打着圈圈地转,吓人一跳。
卫枝以为是姜潮来打电话查岗她有没有好好上工,想也没想,随手就划拉着接了,“喂”了声,电话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一边弄那个被热气吸得紧紧的破饭盒,没等对方开口就:“我到医院了,别催了行不行――”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
好一会儿,才响起一个冷清的声音,带着些微沙哑:“病了?”
声音钻进耳朵里,卫枝整个人就愣住了。
她眨眨眼,扔了饭盒,有点儿难以置信地把手机拿下来看了眼来电人――生平第一次连自己的眼睛都不敢信了――她又把电话贴回耳边:“喂?”
电话那边,男人的声音和她记忆里一样,不急不慢的且总是透着一股不耐烦的劲儿:“在医院做什么?”
冷冷清清,让人品不出他这是随便问问,还是在关心。
卫枝拽着手机的掌心都冒出了汗。
“不是,啊,我给朋友――人――我给一个人送点东西来,”卫枝捏着手机,支棱着,“有事儿?没事儿吧?你怎么了?”
电话那头就听她在语无伦次,过了很久,才慢吞吞地说:“没事,过几天大家准备去新疆,问你要去吗?”
这波邀请来的猝不及防。
卫枝都还没反应过来呢,那边,小房间的门打开了,重新换上新衬衫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看了眼小姑娘一脸紧绷,一只手压着饭盒一只手握着电话……
饭盒都没打开。
倒是很认真地在讲电话。
韩一鸣挑眉,问:“这么晚了,谁啊,小枝?”
成熟男人低沉带着一丝倦意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到电话另外一边的人耳朵里,卫枝反应过来时,想要捂住手机已经来不及了。
……然后其实她也不知道捂手机干嘛。
电话那边很安静,只能隐约听见男人沉稳的呼吸声。
头皮发麻,匆忙压低声音对电话那边讲了句“一会儿微信说”,她主动挂掉了这通电话。
……
崇礼。
老破小公寓内。
酒与花生、薯片散落一地,背后播放着一部热热闹闹的美国大片,却没人回头哪怕看一眼――所有人原本都盘着腿,伸着脖子,一脸期待看热闹地看着他们的大佬。
大佬刚刚被挂了电话,脸上倒是没得特别大的情绪起伏,只是拿起手边的那罐酒喝了一口,面无表情地宣布:“没说去不去。”
大家脸上不约而同出现了“这他娘才不是重点”的嫌弃表情。
单崇知道他们打的什么歪心思,沉默了下,补充:“她和她的男朋友在一起,不方便说话。”
一击直重要害。
当下,周围陷入一阵沉默。
过了很久。
背刺打了个酒嗝儿,然后很有创意地问了句:“所以呢,挖墙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