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政治斗争,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只有利益。
可是!
耿九畴却摇了摇头,觉得姚夔过于明显了。
盖因,于谦有大功傍身,连皇帝都不敢他,民间盛传他是当代郭子仪,当代岳飞。
这样的人,和皇权天生矛盾,皇帝根本就不信于谦,一点都不信。
皇帝用陈友案,拿掉了于谦的首辅位置。
就是因为他不信于谦,他不在京师,担心于谦被天下人加持,来抗衡皇权。
所以,在南京不停跟于谦斗法,拿掉于谦的权柄。
当然了,也点到为止。
因为,于谦有金身,不破于谦的金身,就伤害不了他的分毫,反而会让自己名声崩溃。
姚夔这蠢货,明知道皇帝在防备于谦,却开始拉拢于谦为己用。
完全忽略了皇帝的存在。
别忘了,这朝堂做主的人是皇帝啊,他不满意谁做首辅,你永远都上不去。
你拉拢于谦,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只会便宜王复。
耿九畴看了眼王复,这人运气是真好啊,次辅的位置,估计就是伱了。
王复更坏:“太监掌权,乃权宜之策,而朝中又有妖风而起,姚阁老要查,就查一查吧。”
你要拉拢勋贵,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
他和姚夔是一派的,两个人私交甚好,倒于的时候,勠力同心,转眼之间,他就踩了姚夔一脚。
姚夔陷入深思,该不该拉拢于谦?
于谦,是皇帝的大忌。
可现在王复明显有争权的意味,皇帝看好的首辅人选,明显是李贤。
他若不争,就没有机会了。
他年过五十了,外放督抚也没机会了,而现在借着斗倒于谦的余威,他还能争一争。
若再不争,就彻底没机会了!
争!
姚夔发狠。
俞山和俞纲,就瑟瑟发抖了,他们也是阁臣,但这种高端局,他们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诸多重臣,目光闪烁,围坐看戏。
而居家的于谦,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家研读兵法,并编纂一本《兵法汇编》书籍。
“父亲。”
于康恭候在书房外,得到允许后才进来:“父亲,儿子听说姚阁老为您鸣不平呢。”
于谦瞟了于康一眼,这个养子,如今已是彻头彻尾皇帝的人了。
不然,皇帝离京,却让他掌九门提督府的兵权,说明极得皇帝厚爱。
“鸣不平?他斗倒了我,现在又为我鸣不平,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吧?”
于谦停下笔墨:“为父退下首辅之位,朝野之间为父说情的人太多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对为父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姚夔这个时候为我鸣不平,估计是想争一争首辅的位置。”
“朝中党争,如何涉及到了我家中?”于康松了口气。
在皇帝离京之前,秘密诏见了于康,叮嘱他,切勿照顾好他于谦的身体。
这番话,越琢磨越有不同的含义。
照顾也好,谋害也好。
于康终究是于谦的养子,只要父亲不造反,他就不会动手。
反正到现在,他没收到皇帝的密旨,显然皇帝没有铲除父亲的意思,而姚夔鼓吹于谦,怕是父亲又要复起了。
“这算什么党争?无非是争权夺利罢了。”
于谦放下笔,站起来背负双手,冷冷道:“姚夔利欲熏心,欲用勋贵来夺得首辅之位,却忽略了陛下的心思。”
“陛下要用李贤做首辅,因为李贤做过督抚,督抚一方时政绩卓然,陛下希望日后的首辅,由督抚出身,只有在地方做出大功绩的人,才能出任首辅。”
于谦看得通透:“所以,为父败得不冤。”
他看向养子。
于康垂下头,不敢和父亲眼眸对视。
皇帝要改制。
鼓励朝中大臣去地方做出实绩出来,这样的大臣才能入主中枢,执掌朝局。
他于谦纵然功高,但没有出任过督抚的经历。
所以不能担任首辅了。
而姚夔非要争,等于在和新政对着干,显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估计次辅都没了。
以前于谦在居中,看事情不通透。
现在跳出了朝局,反而看透了。
“父亲可有准备?”于康问。
“什么都不做,做的越多错的越多,若姚夔来拜访,帮我挡着,就说我病了。”
于谦心中后悔,他耽搁了王伟的仕途,因为他,王伟被贬谪交趾。
当时,若什么都不做,他的首辅位置反而不会丢,起码不会这般狼狈的丢掉。
这是他反思很久,得出的结论。
皇帝在试探他的忠心。
秦纮是皇帝的心腹,却帮他举报陈友,加速陈友案爆发,这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结果,棋差一招,他被皇帝试探个干净。
而皇帝的底线,他是后来才想明白的。
皇帝不会杀他,只会压制他,但绝不会轻易放他出京,执掌兵权了。
看看刚荣封交国公立刻返回朝堂的方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