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以为,开拓交趾,只有江南人才能做。”
“江南人又擅长抱团群暖,又有文化,懂经义知礼仪,懂得忠君报国,开拓之事是最适合的。”
反正移民也打不断,皇帝一意孤行。
胡濙捡好听的说呗。
从交趾说到了朝鲜,又说到了西北。
“冯公公劝谏陛下是非常对的,您调走范广,谁来拱卫您呀?”
胡濙皱眉:“陛下,您情系天下,朝野上下的安危皆系您的手上,您绝不能出事。”
“这是南京,比不得北京安全,您万勿保重龙体,天下才能正常运转。”
“何况。”
“西北战事并没有陛下您想的那么严重。”
“满速儿再厉害,难道还能顶得过我大明一国之力?”
“寇深为人老辣,若自知不敌,绝不会逞英雄的,他是个老持稳重的人,这也是您当初为何派他去甘肃的原因。”
“又有神英、范昇、范炅、陶瑾等一班良将辅佐。”
“就算拿不下吐鲁番,守住哈密,也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王来在吉林,征召了一批又一批生人去西北。”
“这些生人作战勇猛,悍不畏死,已经衰落的东察合台汗国骑兵,是打不过他们的。”
朱祁钰把这茬忘了。
王来真会剥削东北土著,用各种大明商品买他们的人,帮助大明征战。
“朕只是想尽快攻打东察合台汗国,因为朕的梦境,指引朕说,东察合台汗国的西边有石油。”
“您该知道,石油多么重要。”
“大明和交趾被雨季打断来往,只要铺一条沥青路,雨季也能照常通行。”
“而交趾西边,全是良田,朕需要沥青路,来控制整个中南。”
“同样的,朕也需要用沥青路来缩短天下的距离。”
“这天下太大了,只靠驿道,朕觉得难以深层统治。”
朱祁钰后半句话没说,他想皇权下乡。
胡濙对皇帝的梦境,绝口不提,而是道:“但寻找沥青也非一日之功,等明年再派范广统兵即可。”
他预计,明年皇帝就要回銮了。
朱祁钰却没这么乐观,盐政尚未犁清,江南士绅移了一半,还有倭寇环伺,一年时间未必做得完。
正说着呢,几个太监搬着托盘,托盘内装着奏疏,送进乾清宫。
从北京运来的奏疏,会装载轿子里,由太监运进宫中,如从内阁运到司礼监的流程是一样的。
但这些,都是批完了的奏疏誊写的副本。
冯孝压低声音:“皇爷,王公公可能有麻烦事了。”
朱祁钰瞳孔微缩,挥退胡濙、叶盛等人。
冯孝立刻将几道奏疏双手奉上。
朱祁钰打开来看,皆是都察院御史弹劾王诚的奏疏。
主要弹劾王诚姐姐杨娘,两个孙儿王三和王四,此二人在庐州府抢掠良妇为妾,鼓弄军权,鞭笞士卒。
这些不算什么,穷人乍富,做点荒唐事,最多被训斥一番而已。
毕竟人家有个好舅爷,王诚,是皇帝最信任的太监。
但是!
接下来的内容,气得朱祁钰瞳孔发赤。
“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吗?冯孝!”朱祁钰陡然爆喝。
冯孝吓得跪在地上:“皇爷,奴婢不知。”
朱祁钰又打开其他几本奏疏,奏报大同小异,其中王一夔的奏报,还列举了证据。
嘭!
朱祁钰将奏章砸在地上:“朕刚和叶盛吹嘘完,朕收养了天下十七万孤儿,是朕爱民之举!”
“这才一刻钟啊,就打朕的脸?”
“他王诚没有香火,是想招两个混蛋当成香火继承吗?”
“来人,让王诚滚过来!”
“朕亲自问他!”
王一夔的奏疏上写着:
凡经过庐州府的孤儿,先由王三、王四来挑选,颜色好的男孩女孩留下,卖入青楼,赚取银子。
这两年,共经手孩童71起。
合肥知县向中枢禀报此事,结果知县被灭口,事后被报病死。
真正让朱祁钰愤怒的是,一地知县,竟然说死就死了,王诚真就一点都不知道吗?
为何不报?朕难道没有容人之量吗?缺你那几两银子赏赐吗?
乾清宫上下,全都匍匐在地。
发火之后。
朱祁钰也在沉思,这篓子是谁爆出来的?
是在京师的于谦?
还是江南的士绅呢?
不像是于谦,于谦若知道,不可能忍这么久。
若是江南士绅的反击,这只是开胃菜,后面会有大动作。
“传旨,调毛胜去掌安徽军,抓捕王诚的外甥孙!”朱祁钰没有袒护,而是最快做出决策。
“皇爷,此事是小,您的安危是大呀。”冯孝劝谏。
朱祁钰目光闪烁:“这奏疏既然送到南京来,就说明内阁没法批,也不敢处置。”
“而朕用太监掌兵,本就让朝臣不满,不论文官还是勋臣,都不满太监掌兵。”
“此案爆出来,不是冲王诚来的,是冲朕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