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公主坐在梳妆台前,新妆容刚刚画上,就被泪水冲刷而掉。
她几次下定的决心,却又顷刻间土崩瓦解。
她不想死啊。
若这个时候,她敢见任何人,都会死一个尹家人。
甚至,哪怕她去请,也不会有人进尹府,都知监不会允许人进来的。
皇帝杀她之心已定。
不容更改。
他连遭到唾骂都不怕,还会在乎多流血了?
“父皇啊,您不爱我,女儿却要为您而死!”
含山公主呜呜哭泣:“人活七十古来稀,本宫是越活越遭人恨啊,若早死几年,也就不用遭这罪了?”
一直伺候的她贴身婢女跪伏在地:“殿下,没人逼您的。”
含山公主摇头:“你不懂,你不懂”
“他要真杀,就让他来杀!”
“他亲手杀您,史书自然会唾骂他!”
“您若这样死了,岂不便宜了他?”
婢女豁出去了,公主死了,她也不活了。
含山公主破涕为笑,笑她忠心。
却摇了摇头:“本宫在这世上有很多牵挂。”
“他不必亲自持刀,只要一个眼神。”
“就会有很多人前赴后继的为他而死。”
“唉!”
“洪武朝,父皇炮制大案之时,便是这般,那些人为了权力,会化身疯狗。”
“就看如今这杨璇,以前是何等的谦谦君子,不争不抢,结果呢?觐见一次君王,就变成了疯狗。”
“这就是权力的作用呀。”
“你今日敢为本宫说话,来日只能随本宫一起赴死。”
“本宫有你陪着,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那婢女无儿无女,也不在乎。
“暴君自有天收,庸人何须自扰?”
“死则死矣!”
“在黄泉路上,婢子要看着他遭天谴!”
婢女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但是,含山公主却惊恐地转过身,失声叫道:“你、你要害死尹家吗?你是谁派来的探子?要害死我尹家吗?”
“婢子是为您鸣不平呀!”婢女委屈道。
“放屁!你是在送尹家上路!”
含山公主猛地站起来:“来人,把她拖出去,杖毙!”
婢女伺候含山公主三十余年了。
看着这位熟悉主人的惊恐之色,倏地笑了:“殿下,婢子伺候您一场,为您抱怨几句,竟沦落这样的下场,真是让人心寒呀!”
“你是为本宫抱怨吗?你是让尹家灭门!”
含山公主指着她:“你到底是谁派进来的?”
“本宫真是眼瞎啊,竟然信你信了三十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你要害死本宫!害死尹家!”
含山公主惊恐大叫。
诅咒皇帝,这是什么罪?
这个婢女是尹家的婢女,她一死了之,死个干净,尹家呢?几百口子人呀,因为她一句怨怼之言,被诛九族吗?
那婢女不停在笑。
“拖出去,杖毙!”
含山公主可以含沙射影!
但绝对不能辱骂皇帝!
她死了,抱怨两句可以,但奴婢却指名道姓骂皇帝,这是给尹家招来祸患啊。
隔墙有耳,这殿里的奴婢,可没几个忠心的,到时候就会把她们的对话传到都知监耳朵里去。
那陈舞阳是个什么东西?
尹家绝对会死光光!
这个婢女绝对别有用心,她不知是谁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目的就是要用尹家献祭。
“奴婢忠心耿耿,为了公主殿下鸣不平,公主殿下不敢说,婢子帮您说!”
婢女仿佛是疯了:“那景泰暴君,必不得善终!”
含山公主瞪圆眼睛!
“快、快捂住她的嘴,打死,快打死!”含山公主直接崩了。
她一死,都不能解决争端了。
辱骂君父,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噗通!
含山公主一屁股坐在地上,摔得疼都忘记了,呆呆地看着被打死两眼圆瞪的婢女,身体一软,晕厥过去。
伺候的人都懵了,您到底死不死啊?
给个准话呀。
白绫都准备好了
杨璇从尹家出来,就去拜见王竑。
最近这段日子,陈舞阳四处找茬,搅动南直隶风云,王竑则在幕后看戏,等着含山公主的死。
她一死,就是他王竑出手的时候了。
可左等右等,这老太太实在太能熬了,愣是不死。
杨璇带着皇帝的密旨。
王竑更衣焚香,跪接圣旨。
圣旨里写着,要搞到尹家及南直隶海商手里的海船,多多益善,送去山东项忠手里。
这是皇帝翻脸的原因,也是当初愿意和含山公主谈判的原因。
而陈舞阳。
此刻却在和尹玉、尹辉玩闹。
“不,不行啊!”
尹辉看见木桶里,装着十几条游动的黄鳝,脸色惊恐:“会死人的,会死人的!”
“你怎知道,本官要怎么玩呢?”陈舞阳笑容灿烂。
最近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