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话了呢?”
“常德,你不是叫得很凶吗?”
朱祁钰语气愈发缓和:“哼,你的牙尖嘴利,只能吓唬吓唬朕罢了!”
“因为朕是你的亲弟弟!”
“是你的家人!”
“你犯了错,朕能罚你、能打你,唯独不能杀你!”
“因为你是朕的亲姐姐!”
“朕唯一还在世上的亲姐姐!”
“张軏呢?”
“不过你生命中的过客罢了,你们过去的事,朕给你留着脸,不想再提!”
“可你,三番五次,为了他,和朕作对!”
“在你心里,可有朕这个亲弟弟?”
朱祁钰使劲戳常德的头:“朕问你,你心里,有朕这个弟弟吗?”
常德哭得更凶了。
一句硬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些话,都是张軏教的,按理说她不敢说的,偏偏被张軏使了迷魂汤,为了他什么都肯做!
可张軏却抛弃了她
她的心,在碎裂!
以前,她怨怼先帝,怨怼过陛下,认为是他们,阻拦了他们的爱情。
现在发现,她才是个大笑话。
“陛下”
“你刚才一口一个本宫,一口一个以亲情为刀,戳朕的心啊。”
朱祁钰摆了摆手:“朕这个弟弟,在你心里,没有丝毫地位。”
“朕对你的一腔爱护之心,却不如张軏的一句甜言蜜语”
慢慢的,他站起来。
语气悲凉:“朕杀了很多人,朱见济死了,寿康死了,是上天在报应朕!”
“朕什么都没了,想弥补都没机会!”
“如今,朕想要善待自己的亲人,要关爱兄长,友善姐姐,孝顺嫡母。”
“可你们视朕如仇寇!”
“好,朕忍了!”
“朕是族长,这个家里家人犯了错误,朕要宽怀、要忍让、要教导,这是朕的职责!”
“朕不追究,也不在意!”
“这些年,朕向来刚愎自用,以杀止杀,方有今日众叛亲离之感!”
“他日地下相见,先帝骂朕,朕要受着;”
“漠北王怨朕,朕要受着;”
“你常德恨朕,朕也只能承受!”
“要骂、要怨、要恨,全都冲着朕来吧!”
朱祁钰眼角含泪,慢慢转过身体,仰望漆黑的天空,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传旨,英国公张懋窝藏钦犯,处死!”
“收回英国公爵位、世券、府邸,其家族迁入朝阳城,封门,无诏不得探望!”
“再传旨,钦犯张軏嫡子张瑾,凌迟!”
“涉嫌张軏案的一干人犯,全部凌迟,夷三族!”
朱祁钰慢慢转过身体,面容冰冷至极:“传旨”
却迟迟没有下文。
只是看着泪如雨下的常德。
“罢了,公主的罪,由朕来承担!”
朱祁钰咬牙道:“常德,这是朕最后一次为你做事了。”
“若有下次,朕有你的亲情,恩断情绝!”
“去吧。”
常德欲言又止。
“走,不要逼朕改变主意!”
朱祁钰闭上眼睛,怒吼:“朕不想看到你!”
呜呜!
常德痛哭,伏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个头。
东边的太阳刺破黑云,射出耀眼的光芒,天边蒙蒙发亮,天亮了!
朱祁钰慢慢睁开眼睛,眼角含泪:“白圭,你说朕袒护公主,是否过分了?”
“陛下眷恋天家亲情,乃是天下人之福!”白圭恭恭敬敬磕头。
他有点明白了。
这出戏,是演给他们看的。
皇帝想要孝名,要亲情遮掩强迁孔氏的恶名。
所以才不许他们离宫,在他们面前,上演了一场皇帝宽赦公主的好戏,赚足了眼泪。
“朕能杀张軏,能杀张懋,能杀天下人”
“唯独杀不了公主啊。”
“朕只有一个姐姐了,朕也是人,也有血脉亲情啊。”
“只能愧对天下人了,是朕的罪!”
朱祁钰眼角滑泪,演技满分。
“陛下厚待公主,恰恰说明天家绝非外面所传的无情,陛下仁厚之名,必然广泛传于民间!”
方瑛磕头道:“若陛下再宽厚张懋,势必会有好名声。”
朱祁钰瞳孔微缩,方瑛也是英国公一脉的人?
“陛下,英国公一脉,最大的靠山是爵位,陛下因罪夺爵,已经令英国公府这座的大山倒塌了。”
“微臣劝谏陛下,是为了陛下名声着想。”
“一个张懋,改变不了局势。”
“而且英国公府之前遭受重创,势力远不如从前。”
“故英国公有二子,若张懋死了,需要有残疾的张忠出面应酬,微臣以为过于残忍。”
方瑛婉转地告诉皇帝。
英国公府张忠和张懋也在斗,若是杀了张懋,张忠渔翁得利,未必会听您的话了。
而且,英国公府势力不如从前,在没有找到替代者之前,不能把英国公一脉打落神坛。
朱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