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稿,一把火烧了。
“官人,您要干什么啊!”他的正妻孙氏跑进来,跟他抢夺诗稿。
孙氏出身书香门第,仰慕王越的诗才,经常和他谈诗作赋,夫妻相敬如宾。
“没用了。”王越抢过来,丢进火桶里。
“官人,您只是腿不行了,如何就没用了?陛下如此看重您,您怎么就能一蹶不振呢?”
孙氏抱着他痛哭。
他两个儿子两个女儿站在屋外,看见这一幕,跟着哭泣。
他们记忆中的父亲,意气风发,和祖父、曾祖父一般,都是朝中的中流砥柱。
“正是因为陛下看重,才不要这些华而不实、浮华于表的诗作了。”
王越擦了擦眼泪:“曾经的我,自以为是,如今才知道,这些都是虚的,无甚用途。”
“怎么没用?官人,公公在时,说你诗才可追李杜,如长虹亘天,光焰万丈,为何把自己说得这般不堪呢?”
孙氏想救那些诗作,可掉进火盆里的纸,转眼燃烧成灰烬。
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王越却不看一眼,继续烧。
他烧的是他的过去,过去的他,鲜衣怒马,烈焰繁花。
被关押这一个多月,他看透了,都是空。
烧了,过去了。
未来他也不知道如何面对世人异样的眼光。
王越烧诗作的消息,传入宫中。
朱祁钰幽幽一叹:“以王越之才,若做名将,不弱于谦;若做名臣,堪比杨士奇;若做文人,可执牛耳。”
“奈何啊,是朕害了他。”
“毁了他一切荣耀!”
“冯孝,你亲自出宫,安抚他一番,告诉他,若想袭爵,便袭爵威宁伯,不想袭爵,便做吏部右侍郎,烧了诗作,做个名臣名将吧。”
朱祁钰叹息。
“奴婢遵旨!”
冯孝小心翼翼道:“皇爷,原大人到了。”
“宣进来吧。”
很快,原杰进来,跪在地上行礼。
“原杰,朕和你开门见山,不说那些客气话了。”
“朕想派你去督抚河套。”
朱祁钰道:“朕知道,刚把你从地方诏入中枢,刚熟悉了中枢政务,便又要去地方,让你十分奔忙。”
“但是,朝中实在无人可派啊。”
“微臣不怕辛苦,愿意去!”原杰跪在地上。
原杰是聪明人,擅长治理地方。
知道皇帝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非他不可,而且,他也愿意去地方。
“起来,赐座。”
朱祁钰道:“河套新入大明,乃是一张白纸,由中枢任意作画。”
“朕已经命山西布政使,挑选一批无家无业的男丁,移民到河套去。”
“这些人移民河套,你知道要先做什么吗?”
原杰短暂思考,立刻道:“分田娶媳妇,安家立命。”
“没错。”
朱祁钰颔首:“朕已经让甘肃镇、宁夏镇,去端关西七卫的老巢了,劫掠来的女人,分给他们当媳妇。”
“不够的,你再去想办法,有了妻子、田土,他们才能把根儿,扎在河套上。”
“但这些女人,优先给京营的兵丁挑,若是愿意在河套安家的,就留在河套做戍卒。”
“河套是一张白纸,牧民不懂治理。”
“你去了,要构建城池、防线、关城、兴修水利,保护水土、治理黄河,把河套治理好了,你的名字,会镌刻在史书上,流芳百世!”
“治理河套,难上加难,朕清楚,也不给你设时间限制,慢慢来。”
“你要什么,中枢能满足的,尽量都给你。”
“十年内,河套免税,朕往里面砸银子,但这十年,朕要看到成绩,原杰,你能做到吗?”
朱祁钰看着他。
“微臣必不负陛下厚望!”原杰磕头。
皇帝给他的好处已经足够多了。
他又善于治理地方,对自己很有信心。
真正让他放心的,是皇帝,皇帝这个人千般不好,唯独一点最好,只要允诺的事情,绝不指手画脚,完全放权。
皇帝给他设十年时间,原杰有这个信心!
“好!”
“原杰,朕就把河套交给你了!你来做河套布政使,让张文质和林文做你的副手,从翰林院选一批人,填补空缺。”
“范广不好相处,你多多担待些,遇到难事,给朕上密奏,朕能帮的,都会帮你。”朱祁钰反复叮嘱。
林文是宣德五年的探花郎,参与编修寰宇通志,又时常去内书堂给太监讲课,学问极深。
张文质则是布政司右参议,是王复的人。
太监派谁去,他还没想好。
收复河套容易,治理河套难上加难。
打发走原杰。
朱祁钰叹了口气,坐镇中枢,整饬天下,千头万绪,看似简单,实则很难。
“冯孝”
“皇爷,冯公公出宫去王大人家了。”谷有之小心翼翼道。
朱祁钰瞥了他一眼:“藩王到京城几个了?”
“回皇爷,一个都没来。”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