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正是他设想的那般吗?
可是,皇帝又不是傻子,为何还往坑里跳呢?
“臣陈循领旨!”
陈循懵逼道:“臣遵循圣上之意,一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还功臣一个公道,还天下一个公道!”
他实在搞不懂,皇帝要缴械投降?
“杨瑄,举报有功,赏!”朱祁钰坐回龙椅。
“臣乃御史,纠察天下,纠劾百司之责!臣不敢居功!”杨瑄慷慨道。
“好!杨瑄,朕晋你为佥都御史,你来配合首辅,都察院御史随你调动,朕必须要将此案查得水落石出!”
“不止要查景泰元年的功臣抚恤金发放记录,还要查边关的!还要查全国的!”
“不止要查景泰年间的!还要查正统年间的!宣德年间的!洪熙年间的!永乐年间的也要查!”
“哪怕有人告老还乡,也绝不放过!抓出来砍头!”
“就算他死了,朕也把他棺材扒了,抠出来鞭尸!”
“鞭尸也不解气,朕就用他的九族还债!”
“谁动了功臣的钱,谁挖了大明的根子,朕就用他们家族的脑袋还债!”
“查!一查到底!”
朱祁钰余怒未消,在丹陛上嘶吼个不停。
陈循有点傻眼了,皇帝哪里是让他查啊,是送他去死啊!
按照皇帝的查法,朝堂上站着的衮衮诸公,都得死!天下所有官吏,都得死!只要在大明当过官的家族,都得死!
皇帝这是查吗?
这是和稀泥啊!是用稀泥把他陈循给糊死啊!
信不信,只要陈循应下来,出了奉天殿就会死!
大明江山也完了,顷刻间土崩瓦解,再现乱世,皇帝估计也活不过今天晚上了
皇帝狠毒啊!用自己的命,换他陈循的命啊!
“陛下!”
朱祁钰话音方落,胡濙和于谦同时站出来。
“请陛下息怒。”
于谦长叹口气:“陛下,此案确实触目惊心,臣闻之五内俱焚。但臣离京在即,京营十五万兵马整装待发,臣想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暂且让宵小苟活几日,等臣击退了瓦剌,返回京中,再查此案!”
“于少傅此言甚是,陛下啊,瓦剌叩边,天下动荡,朝堂不能再不安分了。”
胡濙苦笑,埋怨地瞪了陈循一眼,道:“臣能理解陛下心中之怒,臣也感同身受。但暂时真的不能深查了,宵小在此时将此案捅出,就是心怀叵测,置大明江山于水火啊!”
“臣怀疑,这些人不止吞功臣的钱、冒籍入荫,他们极有可能是瓦剌的奸细!和瓦剌人沆瀣一气!”
“所以捅出此事来,就是让朝堂自乱阵脚,给瓦剌可乘之机!”
“臣请陛下将此事压下,等击退了瓦剌,再清查宵小,臣保证,一定给功臣遗孤一个公道!给天下臣民一个满意的交代!”
朝中两大顶梁柱出来请罪,杨瑄吓坏了,惊恐地跪在地上。
“杨御史起来,你无措!”
朱祁钰目光阴寒,在于谦和胡濙二人之间扫视,厉声道:“少傅,天官!”
“朕听闻此事,如鲠在喉!”
“首辅劝朕彻查!”
“你们却劝朕压下来?朕是该查,还是该压啊?”
朱祁钰矛头指向了陈循。
陈循吞了口口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才回过味儿来,皇帝将此案扩大化,用捅破天的方式破局。
这招并不高明,最多能拖延时间而已。
甚至,这是在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时间啊。
此案要么不查,要么快刀斩乱麻。
皇帝真就认为自己皇位稳如泰山吗?
“臣请罪!”
陈循跪在地上,偷瞄了皇帝一眼,有点看不透皇帝要做什么了。
“首辅你说该不该深查?”朱祁钰咬紧了牙齿。
“臣认为应该查,但不能深查!”
陈循也滑头:“天官与少傅所言极是,此事必是瓦剌奸细搞得朝堂动荡,所以应该查。”
“如今此事在朝堂上爆出,倘若不查,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一定会销毁证据,再查就难了。”
“可又不能深查,京营离京,天下板荡,臣以为应该令三司暗查,朝堂再支出一笔抚恤金,暂时安抚住战殁者遗孤,莫寒了人心。”
陈循此言,很多人颔首。
可钱从何来?
好个陈循啊,又用钱来逼朕!
“首辅说的抚恤金,给!朕的内帑出!”
想要组建缇骑,自然要收买人心,钱是要花的。
昨晚舒良派人来禀报,东厂每日都收上万两银子。
陈循嘴角莫名翘起。
“此事就交给缇骑去查!”朱祁钰暴露了真实目的,钱可不能白出!
他要让缇骑见光了,毕竟查内承运库银子的事,只能偷偷的查,而查抚恤金一案,却能光明正大的查。还能从战殁者遗孤中招收缇骑,从京中到边关,缇骑会缓慢壮大。
陈循脸色微变,刚要谏言。
“臣等遵旨!”胡濙率先道,他不允许陈循再胡闹了,大明已经风雨飘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