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暇探究。饶是人已几度悬在昏迷的边缘,但青梧仙尊之姿却丝毫未乱,平静陈述道:“修行之路,从有到无,人人如此,我亦如此,并非什么为人所不齿之事。”
“哦……”梅挽庭挑眉调笑:“那你便是承认当初对她动心,对她有凡俗的欲.念。”
青梧依旧面不改色,坦然道:“是又如何?我二人早已身入无情道,今非昔比。”
看着青梧这幅依旧虚伪的无情道仙尊姿态,梅挽庭笑声戛然而止,忽地发疯怒极斥道:“我就是见不得你们无情道这幅虚伪的嘴脸!未入仙道前你生出的那些情意,岂是修了无情道便能忘了的?三百年来,你克制,压抑,自欺欺人!”
“青梧!”梅挽庭怒极骂道:“你骗得过别人,骗得过自己,却骗不过我!同进同退三百三十四年,感情怎会不生反退,你当真虚伪至极!”
青梧强自撑着头脑的清醒,不叫自己陷入无边无尽的回忆中,冷声道:“既入无情道舍情,便是真的舍弃,若道心有疑,我师徒二人何来今日修为?谈何虚伪?”
嘴上再强硬,可随着回忆更多的涌现,尤其曾经在人间时,他曾动心的那些时刻,却愈发清晰地闪过眼前。
他直到此时,方才恍然发觉,数百年来刻意不去想,刻意忘掉的画面,此刻想起来却是这般清晰,他甚至记着灼凰当初说过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包括她每一根发丝被清风吹拂的方向。他居然,记得这般清楚。
“呵……”梅挽庭忽地又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忽地又至青梧耳畔,沙哑而又充满蛊惑:“我再给你提个醒……”
梅挽庭在他耳畔,缓慢咬着每一个字,无比清晰道:“檀木螺钿半月梳。”
话音落,青梧肩头微微一颤。
即便面上依旧不显,可他周身灵气,却在梅挽庭最后一个字落定的那一瞬间,雷霆般涌动起来,足可见其心间怒意!
“哈哈哈哈哈……”梅挽庭见此,无比得意的疯狂嘲笑起来,果然,那把梳子,就是这位高高在上的仙尊的命门。
数百年来如冰封寒山般的青梧,眉宇间终于窥见一丝愠色,他沉声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呵……”梅挽庭反问冷嗤:“我能想要什么?就是不服啊。你们无情道,整个仙界最高贵,听到无情道三个字,不论修为如何,世人便敬三分。而我们合欢道,哪怕修至仙君、仙尊,却还是为人不齿,被视作邪门歪道。如今我不过是修出一招无离恨,你们便对我喊打喊杀,我怎能服气?”
“无离恨?”青梧反问,这便是此邪修的邪术?
“对啊!这是我取给它的名字。”
梅挽庭毫不避讳,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同青梧说起细节:“其实也无甚特别,只不过是叫人再走一遍曾走过的路,只是会将那些本该停留,却忘记停留的时刻停顿下来,叫人有机会看清自己那一刻的所有念头。”
说到这儿,梅挽庭忽地叹了一口气,怅惘道:“人这辈子,要么是被琐事牵绊,要么就是觉得还有机会,可以以后再说。但孰不知,错过便是错过,没有以后了,我这招无离恨,就是给所有人,一个珍惜当下的机会。”
青梧不由看向一旁的灼凰,梅挽庭似是发现了他的目光,对他道:“没错,灼凰仙尊现在就在重走过去的一切。但是你法力实在太强,没能陷进去,当真可惜。”
说罢,梅挽庭语气复又恢复兴奋不已的模样:“青梧仙尊,我们要不要打个赌,看看灼凰仙尊醒来,会不会像砚名一样道心动摇?”
不及青梧回话,梅挽庭却道:“哟,灼凰仙尊要醒了,在下告辞。”
说罢,梅挽庭没了声音,青梧艰难维持着清醒,再次看向灼凰,却见灼凰已经泪流满面,青梧一惊,忙道:“稳住心神!灼凰,稳住心神!”
可随着他话音落,灼凰非但没有稳住心神,周身灵气,却已开始像砚名一般徐徐逸散。
心知她道心已然动摇,青梧在无比艰难的挣扎中,强自祭出心判,准备强唤灼凰醒来,可就在这时,灼凰猛然深吸一口气,骤然清醒。
清醒的瞬间,灼凰的目光便死死锁在了青梧脸上。
这一刻,她眼里蕴藏的复杂情绪,着实叫青梧心惊,有悲痛,有不舍,还有浓郁的喜悦。
这不是一个无情道仙尊该有的眼神。
青梧正欲教她镇定心神,怎知灼凰却忽地一步扑上前,双手一把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尖,重重吻在了他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