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前线,伊稚斜单于正在整军备战。
在李广的军队被解救出去,伊稚斜单于就知道和卫青的一场大战势在必行。
若是继续退下去,他们只能朝西域更西的地方迁徙,生存环境将会更加恶劣。
为了匈奴的族人,为了后人的繁衍,无论如何,这一场战争都要打,他们不能失去自己的栖息地。
伊稚斜单于也不认为自己这次和卫青的正面交锋会必败无疑,李广的那支军队虽然被卫青解救出去了,但他们失去了骑兵的机动性,这一支部队的马匹已经快被他们吃完了。
换言之,卫青已经少了接近五万骑兵的即战力,在这沙漠中,陆军显然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李广颓败的坐在中军大帐中,这一次的失利,让他彻底告别了封侯的美梦。
卫青丝毫不给李广留任何情面,当着一众将士狠狠训斥了李广的无能。
李广被卫青训斥的脸面荡然无存,羞愧难当。
这一次在沙漠中迷失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一战他让大汉失去了太多的战马,而这,本应该是可以避免的,却因为他立功心切,头脑一热,带着接近五万大军去送死。
李敢站在中军大帐内,听着卫青毫不留情的对李广训斥,心中颇为不服,对卫青道:“我父亲此前打了胜仗你为何不说?”
卫青冷笑:“胜仗?在哪?”
“赢了一场微不足道的战争沾沾自喜,赢了一场微小的战争却断了自己的翅膀,这叫胜仗?愚蠢!”
李敢还要再说,李广已经颓败的垂着头颅走了出去。
这一次战争的失利,他负主要责任,作为最高军事统帅,他没有做到统帅该做的事,他愧对这么多将士,愧对汉武帝对他的希望。
他迷茫的站在沙漠中,望着夜空中璀璨的流星,双眸湿润,缓缓落下虎泪。
败了就是败了,找到一点借口,卫青当着三军统帅面当众羞辱了自己,此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大汉,他也会被彻底的钉在历史耻辱柱上。
以后即便苟全的回到长安,也会在众人异样鄙视中生活。
现在若是死去,最起码史书还能给自己一份忠贞的名号,倒也不愧对李家后人了。
李广低头看了看腰口的青铜剑,这柄长剑跟着他南征北战一辈子了,李广是个念旧的人,别人都换了铁剑、钢剑。
唯独他一直对祖传的青铜剑念念不舍,这柄剑记录了他辉煌的一生!
李广猛地抽出青铜剑。
周围士卒看到这一幕,纷纷高呼道:“李将军!”
下一刻,噗嗤!
李广挥起青铜剑,朝脖颈狠狠抹了下去,鲜血喷薄而出,李广重重倒在了沙漠中,脸上带着一抹解脱释然的笑容。
“爹!”
李敢歇斯底里的凄厉高呼,发疯一般朝李广的方向狂奔。
“爹啊!爹!”
“为何如此,何至于此啊!爹!啊!!!”
卫青心中一惊,公孙敖和王恢等将军也都愣住了,旋即一同飞奔出中军大帐,看着沙漠中的一滩血泊,血泊中躺在地上的李广,卫青面皮微微抽了抽。
公孙敖和王恢等人则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谁也未尝想过李广会如此刚烈,大将军仅仅批评了他两句,便抹脖子自杀了。
卫青沉默片刻,跨步来到李敢身后,沉声道:“来人,给李将军收尸。”
“滚!”
“卫青,你不要假惺惺!是你逼死我爹的!是伱!你这个罪魁祸首,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卫氏一脉永远不得好死,全部没有好下场!”
公孙敖怒目圆瞪,厉声道:“臭小子!你胡咧咧什么呢?!”
“你爹心高气傲,说两句就自杀,这干卫大将军什么事?咋?败了还不能说了?说两句就自杀了?”
卫青看了一眼公孙敖,示意他不要再说。
李敢抱着李敢的尸体起身,泪如雨下的道:“爹,我带你回家,咱回长安,回长安啊!”
卫青蹙眉,厉声道:“混账!”
“就地烧了掩埋!谁准许你回长安?给本将老实在这待着!”
李敢愤怒的嘶吼道:“卫青!你还是不是个人!我要带我爹落叶归根,这里怎么下葬?”
“你连死人都不放过?你还有没有良心?!”
卫青并未理会愤怒的李敢,对左右道:“将他拉走,将李将军尸首就地烧了掩埋,等战胜后再拉回长安重葬。”
“喏!”
李敢大叫道:“不!不!谁也不要动我爹!放开我,放开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被士卒拉开,另一队兵马拖着李广的尸体走到不远处,以军礼给李广尸身燃烧。
卫青带着王恢和公孙敖站在火堆前,身后李敢歇斯底里的声音没停下过。
王恢沉默了好长时间,才语重心长的开口道:“仲卿啊,你替李敢考虑,可他未必会领你这份情义呐!”
若是任由李敢乱来,一旦李敢离开大军,那就是死罪,和逃兵没任何区别。
所以卫青才没让李敢离开军队,他是大汉的士卒,战争期间不得擅离职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