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着李长安问此话的意思。
他不是已经跟着寿安公主了吗,寿安公主难道不打算把他留在身边做幕僚,而是打算让他如今就入仕为官?
可他出身辽东李氏,又在年幼时就被圣人亲口称作“神童”,他一旦入仕,必定会被留在长安朝廷,到时候他不在主君身边,出谋划策必定没有现在方便。
“主君的意思是?”李泌百思不得其解。
李长安双手交叉放在桌案上,看向李泌:“我要你化名去参加月后的恩科。”
李泌扬起了眉,他的家世想要出仕根本无需参加科举,可李泌没有贸然开口发问,而是等着李长安接着再往下说。
“你已经及冠成年了,也到了该为太子出谋划策的时候。”李长安慢条斯理道,“你可以去告诉李亨,李林甫这次主持恩科会徇私,一个士子都不会择录。”
“我去当奸细啊?”李泌眼皮跳了跳,瞬间明白了李长安的意思。
李长安让他给李亨传递消息,还让他给李亨出谋划策,这不就是让他当奸细吗。
“说的那么难听干嘛,你这是为了天下苍生忍辱负重。”李长安轻咳一声。
没办法,靠李亨自己想要让李林甫吃亏是不可能了,必须得给李亨加一个外置大脑才能让他勉强能跟李林甫掰掰手腕。
李林甫是李亨的仇敌,李亨不自己去撕李林甫,难道还要指望她亲自动手吗。既然能让两个敌人狗咬狗两败俱伤,她就没必要自己撸袖子亲自上阵嘛。
李泌思索了片刻,颦眉道:“主君是打算借助我去打李林甫的脸,我这个圣人亲口称赞过的神童却连科举都考不上这是砸圣人的脸面,圣人必定会因此生李林甫的气。”
他的条理十分清晰。
“只是如今圣人对李林甫十分信任,只凭借这一点小事恐怕还动摇不了李林甫在圣人心中的地位,圣人生一阵气,气过了也就算了,并不会因此处置李林甫。”李泌迅速说出了他的分析。
李泌最后得出了结论:“太子番四次受到李林甫打击,如今也该学聪明了,老实潜伏起来不给李林甫寻由头的机会。倘若只是这样程度的打击,太子不一定愿意冒着风险动手。”
李长安看着李泌,眼中满是笑意:“是,但是你还可以给李亨透露一个李亨拒绝不了的理由。”
李泌微微侧头作倾听状。
“李林甫已经病入膏肓,他如今不能轻易动怒,一旦动怒,很容易病发危及性命。”李长安抛出了这条足以在朝堂上引起惊涛骇浪的消息。
李林甫视相位如命,他不会让圣人和朝臣知道他已经外强中干了,这匹年老的狼小心翼翼地隐藏着他不再锋利的爪牙,在其他野兽面前依然保持着凶悍的模样。
只是人生病就要看大夫,李林甫是人,他也需要找大夫来给自己看病,他瞒的过满朝公卿却瞒不过大夫,而李长安在杏坛上恰好有一些人脉能够知道李林甫的病情。
“嘶。”李泌倏然抬头,目露震惊。
他看着李长安,终于懂了李长安的意思。
李长安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想着借助这件事情打击李林甫在圣人心中的地位,她是要让李林甫气急败坏发病。
李林甫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在他病入膏肓的时候施展出来。
这么一想,李林甫不会直接被他家主君气死吧……
就算李林甫挺过来了,要寻仇也只会找李亨寻仇,李长安照样可以置身事外看李亨和李林甫狗咬狗。
至于李亨会不会动手,李泌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被李林甫坑得多次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李亨一定不会放过能气死李林甫的机会。
“……万一李林甫迁怒我怎么办。”李泌嘀咕了一句。
这是他唯一担心的地方,他以身入局,很难没有风险。李林甫心眼那么小,可不一定会忌惮他的身份,说不准就宁可得罪辽东李氏也要收拾他,毕竟李林甫陷害韦坚和杜有邻的时候也没见他忌惮京兆韦家和京兆杜家。
李泌陷入了回忆,李林甫好像也陷害过不少五姓七望出身的官员啊。
这么一想,风险有些大啊。
“你觉得有危险就辞官跑路呗,跑到洛阳来,在洛阳没人能伤到你。”李长安对李泌放心极了。
要是别人李长安不一定放心,但是李泌嘛。这可是史书认证的见势不好就辞官跑路,这辈子从年少一直顺风顺水到老死的李跑跑。
而且李泌还有高超情商,情商高到了能调节肃宗德宗两朝帝王和他们太子之间关系的高度,能调节李唐皇室帝王父子关系,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吗,这可是连李世民都没做到的事情!
所以李长安一点都不担心李泌被李林甫迁怒。
李长安拍拍了李泌的肩膀:“大唐的未来就放在你的肩膀上了,能不能借此机会打击奸相,就靠你了。”
李泌苦涩道:“这样的话主君还是留着忽悠王将军吧,他还比较单纯。”
他好歹跟着李长安这么多年了,从那年被李长安忽悠去漳县搬砖开始,他这么多年吃了自家主君不知多少大饼,早就学聪明了。
“哦,那你干不干。”李长安瞪着眼看着李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