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静有些后悔帮瞿桦把衣服带过来。
瞿桦把这沉默理解为穆静不知道衣服放哪儿,他特意告诉了她位置,“麻烦你明天中午给我带过来。要是你不方便的话,我今晚可以回去……”
没等瞿桦把话说完,穆静马上说:“我今晚就给你带过来。”
瞿桦把他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他打量自己的新婚妻子:“你说话为什么这样急?”好像怕他今晚回去,特意把送衣服的时间提前了。
“有么?”
太有了。
“要不要去看看奶奶?”
“奶奶身体不好,需要多休息,我就不去打扰了,你替我向奶奶问好。”
她不想再被误认为“妍妍”,虽然瞿桦在火车上帮她,主动和她结婚,都和她像妍妍有关,可她不想别人一次次地提醒她。
自从被称作“妍妍”后,穆静面对瞿桦,一直不自在,她不确定他透过她的脸想到了谁,她正脸还是侧脸更像“妍妍”,他的笑是为着她,还是因为她想到了某人才微笑。她可以接受瞿桦为着奶奶同她急着结婚,可以接受感情在他们的婚姻里不占什么比重,她从来不认为感情是婚姻的必需品。但她很难接受瞿桦是因为她像谁才结婚,那样她会觉得自己像一个屏幕,而不是一个人。她以前有一个同学,为了看她喜欢的电影演员,总是去电影院去看同一部电影,即使和真人隔着千山万水,在电影院里看看虚拟的也是好的。她不知道瞿桦看到她是什么心情,但她并不想经常看到瞿桦,在他眼里充当一个屏幕。如果在婚礼前一天知道,她未必愿意同他结婚。可婚既然结了,她就只能想这桩婚姻的好处。
穆静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今晚她就把瞿桦需要的衣服带过来。
下了班,穆静一到瞿家就奔了她和瞿桦的卧室,从抽屉翻出了瞿桦的内衣,这次她没有发挥叠衣服的技术,两只手指夹着内衣直接放到了袋子,又塞到包里,匆匆下了楼,还没到楼下,她就听见瞿桦说话的声音。
和瞿桦说话的是家里的勤务员小秦。
他竟然回家了。
穆静转身,匆匆回到了卧室。瞿桦进来的时候,穆静正把他的内衣往衣柜塞。
他从背后叫她的名字,穆静的手悬在空中,最终在瞿桦的注视下,将他的内衣放回了衣柜。拿出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此时却蜷成了一团。背后有这么一双眼睛看着,穆静自然不能再把衣服叠一遍,可丢在那儿也不像一回事。
“这么急着去给我送衣服?”
“我想着你今晚可能用得到。”她调整好表情转身面对瞿桦,“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今晚我不值班,奶奶状态也不错,我没有理由不回家。我昨晚没回来,你是不是等久了?”
“照顾奶奶更重要。”
瞿桦对着穆静微笑:“你可真是善解人意。”
饭间,瞿桦向家里人说了一个好消息,奶奶同意做手术了,他主刀。
奶奶的心事一了,觉得与其这么痛苦着,倒不如试一试,就算死了也算解脱了,不过她有一个条件,自己的手术不能由孙子来做,她想的是,自己要死在自己孙子的手术刀下,孙子还怎么继续生活。
听到瞿桦要主刀,他母亲不禁皱眉,“像妈这个年纪,我认为还是保守治疗比较好。”手术的成功率不是百分之百,奶奶快八十了,手术风险摆在那里,万一失败怎么办。技术再好的大夫,给亲人做手术也是慎重再慎重,多了感情的考量就很难理智。别人失败了,只是多了一个失败的案例,他要失败了,一辈子也甩不脱这个心理包袱。当年妍妍的教训还不够吗?那时瞿桦甚至还没有主刀,只是一助。
可当母亲的不愿戳儿子的痛处,他已经结婚,提及往事对谁都没好处。
老瞿也同意老伴的意见,在家里他也保持着威严,像问下属一样问儿子:“手术成功率是百分之百吗?”
瞿桦看自己的父亲,像看一个傻子,“没有任何手术成功率是百分之百。您当年作战的时候,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就不打了吗?”
“你怎么跟我比?”瞿桦并不是老瞿的理想儿子,他理想的儿子是能在战场上跟人刺刀见红的,儿子也拿起了刀,只不过是手术刀。老瞿虽然文化程度不高,却也是知道鲁迅的,当年鲁迅弃医从文就是因为医生救的人很有限。儿子拿做手术和自己当年作比,完全不是一回事。
老瞿是个大孝子,他不能承担母亲手术失败的风险,最重要的是,他不信任自己的儿子。他年轻的时候,看不起老头子,当他快要老了,他又把经验提到了一个高不可攀的位置,开始看不上年轻人。他要找一个更靠得住的大夫。他告诉瞿桦,他准备再请中医专家给老太太做一个会诊。
瞿桦听到父亲对自己不信任,笑道:“您当年能打胜仗,都是因为运气好吧。”
老瞿听到儿子出言如此忤逆,马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