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霓听凌漪要教自己煮咖啡,笑道:“方穆扬要想喝咖啡,他自己就煮了。一会儿等他回来,我给你问问他会不会煮,他要不会,还要辛苦你教一教他。”
凌漪没料到费霓会这么说,脸上的笑有点儿僵。
费霓又问凌漪:“你大学毕业后就分配到出版社?”
去年她专程请凌漪来看方穆扬,她才屈尊纡贵来一次,之后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今天却不请自来了,一口一个“穆扬”叫得她头疼。既然她总是提她和方穆扬的旧事,费霓不介意帮她回忆一下她是怎么上大学的。
凌漪不知道费霓为什么问这个,直言说是。
“如果方穆扬当初在知青点不把上大学的名额让给别人,大概应该现在也在出版社工作。凌漪,你说是吧。”
凌漪一听,她开始后悔让苏瑜一起来,为防费霓把话题引到她身上,她只能继续附和费霓说是。
费霓又对凌漪说:“你也知道这个名额对于方穆扬是多么重要,当时他把名额让出去,就只能在乡下和乡亲们一起挣工分,遇上天灾,饭都可能吃不饱,现在做服务生好歹能够挣工资,温饱不成问题。要说惋惜,你那时候更应该替他惋惜。”费霓笑道,“凌漪,你当时一定很为方穆扬难过吧,毕竟他丧失了那么好的一个机会,不光喝不上咖啡,连糖水可能都喝不上。我们家虽然现在不喝咖啡,但他的糖水我是管够的。”
不过方穆扬并不怎么喝糖水,费霓想,他没准真喜欢凌漪带来的咖啡也说不定。如果他真爱喝,他就用凌漪送他的摩卡壶自己煮去吧,她可不伺候他。
费霓本不想跟凌漪提旧事,归根究底那是凌漪和方穆扬之间的事情。但凌漪找上门来展示她的优越感,费霓便不得不提醒她。
凌漪的脸越来越红,想掩饰都掩饰不住,费霓的话直捣她的痛处,她没法回答。
她又想起那些在乡下的难捱时光,那些日子太苦了。她在乡下受苦磨了一手水泡脚疼的不能下地还要坚持着去挣工分的时候,费霓这种人正在厂里好好的上班领工资。就因为费霓的父母比她的父母平庸无能,前些年费霓这种人就能过得比她好,优秀反而成了一种罪过,被排斥、被打击。那时候要不是有方穆扬,她真不知道怎么挺过来。她小的时候,别人因为她漂亮可爱都捧着她,去照相馆照相都是免费,因为照相馆要把她的照片放在橱窗展览。她的童年很快乐,最不快乐的都是因为方穆扬,她主动找方穆扬玩儿,方穆扬总是都懒得理她,只有一次方穆扬主动找她要给她画像,方穆扬要求她抱着自家的小猫,结果她枯坐了半天,入画的只有她怀里的猫。到了乡下,方穆扬好似变了一个人,对她不再像往日那样爱答不理,他是射入她黯淡生活中的一束光,但这束光因为方穆扬住院熄灭了。
好在这一切都结束了,费霓这种人靠着贫苦出身过好日子的时期快要过去了。
凌漪想说方穆扬想去出版社她家也能够帮忙,她愿意尽己所能帮助方穆扬,只要费霓不因为嫉妒拦着,但有苏瑜这个不相干的人在场,凌漪不好这么说。
凌漪不想再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她打开包取里面的信,一封封数着,“这些信加起来得有一百封了。“
但苏瑜并不准备让这个话题结束,她问凌漪:“方穆扬把自己读大学的名额让给了你们知青点的人?”之前凌漪跟苏瑜说过,她和方穆扬是一个知青点的。
凌漪有点恨苏瑜的多嘴,有费霓在,她怎么能否认。
凌漪轻轻嗯了一声,她想费霓一定在心里笑话她。她们俩都清楚地知道方穆扬把大学名额让给了她,而她却不敢在第三人面前承认。
是,费霓家庭不如她,工作不如她,但只要费霓提起旧事,她就永远低费霓一头,因为方穆扬确实把大学名额让给了她,而她欠了方穆扬这么大人情,他住院的时候,照顾他的,除了医院的护士,就是费霓。一旦费霓提起这个,无论自己有多么大的苦衷,别人只会认为她忘恩负义。
可她欠的是方穆扬的人情,关费霓什么事?如果方穆扬不落难,费霓有什么资格跟方穆扬结婚?
但这些话都是不能说出口的。
苏瑜还要继续问,方穆扬的归来适时解决了凌漪的危机。
方穆扬去邮局取了包裹,出邮局他给自己买了画纸颜料,又去商店给费霓买了一件双面穿棉猴。费霓只有一件棉袄,两件罩衣轮换着穿,她还缺一件棉衣。买完棉猴,他顺便又给费霓买了一个羊绒披肩,平时也可以当围巾。费霓的围巾本来很长,因为要给他织坎肩,愣是把长围巾拆了,只剩短短一截,围起来多少有点儿奇怪。
费霓一开门,就看见方穆扬手里抱着一堆东西。方穆扬把盛披肩的纸包递给他,让她去试一试。他又把棉猴袋子给了费霓,“这个棉猴是两面穿的,可以当两件衣服,我会买东西吧。”
袋子上的店名告诉费霓这件衣服价格不便宜,塑料袋子这种有碍环保的廉价货,此时在国内还是个稀罕东西,一般店里并不提供。
他出去这么一趟,身上的钱恐怕都要花光了,算什么会买东西。
可有外人在,她只好给足了他面子,说:“你确实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