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听到王嬷嬷这话,愣了好半晌,既心疼小格格,又无可奈何。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圆润整齐的指甲一下下的碰触水墨大理石,发出清脆的响声。
“嬷嬷去了钮祜禄府上之后,请钮祜禄太太过几日来看看她吧。”
“是。”
王嬷嬷转身出了书房,登上马车。在车上她暗想,四阿哥倒真是对钮祜禄格格有情谊。侍妾不能私自招人进府,即使人娘家人,也要提前报备。格格想找自己额娘来,就是于理不合,可四阿哥竟然愿意把话说在明面上,替格格全了这个体面。
啧。
馨瑶娘家这一支,在镶白旗的地位远远比不上沙济富察氏,不过靠着这个显赫姓氏,平时里狐假虎威也算不错,宅邸位于东单牌楼大街的椿树胡同,往南隔着两条就是十三阿哥府所在的金鱼胡同。
钮祜禄家的人提前得了小太监的通报,早早就迎在了门口,但王嬷嬷很谦虚恭谨,在门口规矩的下了马车,从角门进府。
钮祜禄家早就得了馨瑶产下小阿哥的消息,院子里张灯结彩,到处都挂着红灯笼,贴着大红囍字,下人们也都喜气洋洋,走路都格外有精气神。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家得了长孙呢!
王嬷嬷在心里撇撇嘴,跟着引路的丫鬟一路到了后院正屋,拜见钮祜禄的当家太太。
钮祜禄太太彭氏道面前的嬷嬷是四贝勒的乳母,便有点坐立不安,她的长媳富察氏站在她身边安抚的笑了一下,彭氏才赶紧让王嬷嬷起身。
双方客气的寒暄了一会儿,彭氏就一个劲儿的问起馨瑶的现状,慈母之心溢于言表,王嬷嬷就着这个台阶,说出了四爷的邀请。
“贝勒爷顾念格格生产不易,又是头胎生产,恐坐蓐难捱,便道若是太太得空,不妨去府里看看格格,也好让我们格格得一二劝慰。”
彭氏大喜过望,回头看了富察氏一眼。富察氏也很吃惊,她们半年前刚去过贝勒府,没想到现在还没再去,而且还是如此客气的说辞,看来这个大姑奶奶混的不是一般的好。
“嬷嬷太客气了,”彭氏笑的开怀,“能登贝勒府的门,是我们的荣幸,自然是看府上什么时候方便了。”
两下里敲定了时间,王嬷嬷便要告辞。彭氏打听到馨瑶怀孕一直就是这个嬷嬷伺候的,早就让富察氏找了好些颜色稳重、款式古朴的料子首饰,用来专门答谢。
这是常礼,王嬷嬷推辞两回就收下了。
送走了人,彭氏喜滋滋的摸着馨瑶给的衣料,都是上好的苏州织造出产,市面上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翻看了一会儿,彭氏拿出宝贝女儿的信,让识文断字的富察氏念给她听。
馨瑶本就为支开王嬷嬷才搞的这一出,写信的时候也想不出来别的,出了日常琐碎,只写了皇上给小阿哥赐名弘历一事。
彭氏听了眼含热泪,直拿帕子擦眼睛。富察氏赶紧安抚道:“额娘,这是咱们大姑奶奶的福气呢!”
“唉,我如何不知这是荣耀?这那孩子的性子……还不知要在府里遭多少罪,才有今天呢!”
富察氏心里暗想:这可不一定……冲这架势,大姑奶奶指不定多风光。不过她嘴上依旧道:“无论如何,只要好好把小阿哥长大,大姑奶奶就终身有靠了,您若还不放心,过两日不就能亲眼看见了,到时候娘们间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彭氏被这一劝慰,渐渐止住了伤感,一心等着去府里,想着到时候该叮嘱什么,思量了半天,她有些犹豫的问富察氏:“孩子,你说……留住小阿哥么?”
富察氏对这种事略有耳闻,缓了笑脸,轻声道:“儿媳听说,那宫里的,只有嫔以上的主位娘娘才能自己养阿哥呢,咱们大姑奶奶怕也是……”
彭氏的好心情一扫而空,手指把帕子攥的紧紧的。富察氏又赶紧补了一句:“到底是母子连心,小阿哥长大了总不会不认亲娘。”
这种事哪里说得准?!别的不说,跟皇家宗亲但凡沾点边的,谁不知道四爷和德妃的关系就很冷淡?还不是因为四爷从小是孝懿皇后养大的!
这边彭氏和富察氏开始愁眉苦脸的商量起这件事,那边的馨瑶自从王嬷嬷走了,可算撒了欢。
她给白鹭放了假,说她没日没夜伺候自己太辛苦,允许她去睡半天,晚上再来。自己提了傻乎乎又听话的小红鲤到身前,让她去小厨房要几大壶热水,准备沐浴。
“可格格在坐月子,不能洗澡的啊?”红鲤迷茫的反问道。
馨瑶很生气,摆出主子的威严,瞪着眼睛吓唬她:“怎么,我现在说话不好使了是不是?”
红鲤近身伺候的机会不多,果然愣愣的屈服了,不一会儿就弄好了热水。
为了洗澡,馨瑶把屋里的人都赶出去了,只有陈起鹏守在正堂门口。以至于胤禛来的时候,都没有人通禀。
原本他以为小格格午睡还没起,就放轻脚步上了楼,没想到等他绕过屏风朝卧室的方向一看,小格格脱的只剩一个红艳艳的肚兜,正要往净间走去。
两个人都定在当场,直愣愣的看着对方,忘了动作。还是馨瑶先反应过来,嗷的一声,捂住胸口就往净室跑。
可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