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泫虽是天之骄子,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到底是个六岁的小屁孩。他百日时, 父皇李枼就暴病而亡;刚满一岁, 林太后又把他交予李湛和虞策抚养后离开了京城,至今未归。皇兄和丞相哥哥固然对他很好, 但有些东西,只有父母能给他。
虞笙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道:“小王爷,夜深露重,我送您回宫吧。”
李泫梗着脖子,“不回。”
“那你总得睡觉吧。”虞笙朝殿内看了一眼, “小王爷要是不想回去,不如就在这将就一晚?有浔儿陪着你,他会照顾你的。”
李泫刷地一下涨红了脸,“本王为何非要和晏佑晗一起睡!”
虞笙无奈道:“难不成小王爷还想和我一起睡?”
李泫不大乐意道:“那本王还是回宫吧。”
李泫不想让太监宫女发现自己,虞笙不放心他, 执意要送他回宫。李泫所住的宫殿是离太极宫最近的朝阳宫,从琼林苑走过去有一些距离。李泫轻门熟路地挑小道走,避开了夜巡的侍卫。虞笙做贼似地跟在他身后, 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孽大半夜不和晏未岚睡觉陪着个小屁孩四处乱跑。
当看到朝阳宫灯火通明时,李泫懊恼地“啊”了一声,“被发现了。”
虞笙直起腰,“那我现在不必躲着了吧。”
李泫颐气指使道:“你同本王一起进去。”
“为何?”
李泫眼神有几分躲闪, “如果丞相哥哥在里面,你就替本王说说情。”
虞笙乐了,“小王爷,你不怕你皇兄,反而怕你丞相哥哥?”
李泫嘟囔道:“皇兄有什么好怕的,丞相哥哥生气才可怕。”
两人一道走进了朝阳宫。殿内,虞策只穿着一件常服,负手而立;李湛坐在他身后,默然无语。
虞策看到虞笙和李泫二人,眯了眯眼,说了声:“皇上。”
李湛立刻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沉声道:“跪下。”
李泫嘟着嘴,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虞笙犹豫了一会儿,正要跪下,就听见虞策道:“没和你说话。”
“哦。”虞笙默默地退到了一边,尽量弱化自己的存在。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去别人家作客的客人,主人家正在教训孩子,他说情也不对,不说情又觉得李泫怪可怜的。权衡之下,他选择了沉默。
虞策问:“小王爷,你半夜偷溜出朝阳宫,是去了哪里?”
“我去找晏佑暲玩了。”
虞笙欲言又止,虞策看了他一眼,“怎么?”
虞笙讪讪一笑,“没、没事,大哥你继续。”
“臣之前是不是说过,王爷今夜要留在朝阳宫,哪都不许去?”
李泫垂下了脑袋,小声道:“你是说过。”
“小王爷,宫中有宫中的规矩。你未曾同一人知会,就私自离开寝殿。小王爷可知,你皇兄险些就要动用禁军去寻你。”
李泫咬了咬压,脆生生地大声道:“是臣弟的错,请皇兄责罚。”
虞策转向李湛,“皇上?”
李湛看着李泫小小的一只地跪在冰冷的地上,难免有些不忍心,沉吟片刻,道:“丞相,既然泫儿已经知错,也跪了许久,不如……”
虞策扬了扬眉,“不如?”
李湛立刻道:“就罚泫儿在朝阳宫闭门思过一日,抄写《礼记》三遍——丞相觉得如何?”
虞策轻一颔首,“皇上英明。夜已深,小王爷先去睡吧,明日再禁闭抄书。”
“哦。”李泫站了起来,在嬷嬷的牵引下走出殿内,路过虞笙时还不忘提醒他:“记得替本王把桂花糕给晏佑晗。”
虞笙冲他笑笑,“小王爷放心,我记着呢。”
李泫走后,虞笙也琢磨要告退。虞策道:“笙儿,你等下。”
虞笙问:“皇上和大哥还有什么事?”
虞策脸上带着笑意,“皇上刚刚收到了从浔阳那呈上来的奏本。”
听到“浔阳”二字,虞笙眼睛一亮,“可是麓麓那边……”
李湛道:“虞麓在浔阳数年屡建功绩,不久前还破获了江南怪盗一案,朕和丞相商议后,决定升调虞麓回京,任户部侍郎一职。”
虞笙打心眼里为虞麓感到高兴,“让麓麓去户部?挺好的,他适合管钱。”
“户部可不是只有管钱那么简单。”虞策笑道:“本想明日告诉你,谁知小王爷把你给带来了。”
提到李泫,虞笙忍不住道:“皇上,哥,这几年来,太后都没回来看过小王爷吗?”
虞策和李湛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早几年,云游四方,要不是有谢炎每月呈上来的秘奏,皇上都不知晓他身在何处。这两年,太后一直在云州别宫静修。云州四季如春,太后畏寒,那里最适合他。”
“难道太后就一点都不挂念皇上和王爷吗?”
李湛道:“父后时不时也会写家书回来,偶尔还会命人带一些孩童喜爱的物件给泫儿。”
“太后自然挂念着皇上和王爷,”虞策叹道,“他只是不想回京罢了。我也想过把小王爷送去太后身边,可小王爷还小,哪能受得了长途奔波。”
虞笙看得出自家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