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与弟弟们的谈心,被中也听到了。在听到楼梯处传来的碰撞的声音时,就目睹了中也捂着撞到的膝盖,瞪大双眼愣愣的盯着我。
他的眼睛很漂亮,是非常澄澈,像碧水蓝天的那种颜色,加上褚色微微自来卷的短发,总是一副充满着朝气神采奕奕的样子,就像个小太阳一样。
然而我却一次都没有见过,像小太阳一样灿烂笑着的中也。
就是因为他总是这个样子,我才对他心情非常的复杂。刚开始时,真的以为自己是被讨厌了呢,后面又觉得,是这个孩子主动想要避开我。
这种没有言语,就是内心里在揣测、纠结、愁闷着,而又无法向当事人说出自己真实的感受,积攒下来的怨念越来越深,让我也不是很想要见到中也。
我放开怀里幽幽转醒的绫辻,让他躺在沙发上,慢慢的走向楼梯处,站在下面微微抬头,看着抱着膝盖半蹲在楼梯转角处的中也。
“中也酱很讨厌我吗?”这是我一直很想问,又觉得很幼稚没有去问的问题。如果中也真的要在这个家里生活,有些事情就算是按下成年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也要去搞清楚。
“每一次都是这样,说话时总是避开我的视线,稍微靠近一点就像被惊吓到一样浑身僵硬,又偷偷摸摸的在暗处里观察我……还以为中也其实是喜欢我的,可是又很难如此肯定,我更觉得中也你,在讨厌我。”
是的,如果只是单凭我上面的说词,也可以认为是中也想要亲近我,又害怕被拒绝,这样闹着别扭的傲娇吧。但我心里总是有一个声音,不是这样的。
不想亲近我,甚至唯恐不及的想要避开我,站在我面前都拼命的忍耐着让自己不要立刻逃离,是在忍耐着我与他的亲近。
可是,明明也有在接收我的好意啊,是发自内心的感激着。为什么,又疏远排斥着我呢?
中也似乎没想过会听到这种话,在没有思索的情况下喊出来:“没有!我没有讨厌你!”
他很慌,瞳孔不时的颤抖收缩着,就连声音都在发抖:“讨厌我的人明明是你吧!好不容易找到了相似的同类,真正在讨厌我的人是你啊!”
他双眼通红,好像我的话给他造成难以估计的严重后果,将积攒在内心所有的压力都宣泄出来。“我知道的啊,心里一直有人在对我说,你很讨厌我啊——恨不得我消失,滚得越远越好,不要出现在你面前,甚至不要存在这个世界上——”
中也狼狈的擦着眼睛,在眼泪掉出来之前就把它们都拭去。“为什么啊,姐姐明明是跟我一样的存在不是吗?被困在封闭的壳子里,明明拥有着比任何人都要强大的力量,却不得不屈服现实,把自己搞成这副——”
嗡————
“姐姐——!!”
那是在耳边炸开的连灵魂都受到震动的攻击,我已经无法听清中也在说些什么,浑身虚软,失去了所有力气,在记忆的最后,仿佛听到有人焦急的喊我,被人围着,被人紧紧的抓住抱住,才免去了摔倒在地上的疼痛。
没有昏迷,只是眼前一片黑色,耳朵失聪,我想要伸出手握住些什么可以支撑的东西,就连如此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只感觉到抱着我的数只手越加用力,身体好像悬空了,地面在漂移,在旋转。
等到我能够看清东西,也能听到声音时,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白色的床上,周围都是白色,右手的手背连着针,白色带棕的药水沿着输液管缓缓流入我的体内。
医院的病房?
太宰缩成一团躺在我的左臂弯里,死死闭着眼睛,身体在发抖,抓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处。乱步坐在椅子上趴在床尾,一只手探入背子抓着我的脚腕,呆呆的看着我的方向。而绫辻则是站在床边,素来不离身的眼镜没有戴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床边的心电仪。
在我轻轻的动了一下手脚,感觉到身体掌控权回归后,他们三个几乎是同一时间的从发呆中清醒过来,三双熬出黑眼圈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我下意识的先安抚他们,说出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非常嘶哑,喉咙很痛。他们三个都没有说话,我就着三只来自不同人的手端着抓着的塑料杯,连着喝了两杯水才舒畅的呼了一声。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静,同时听到三道深深的呼气声,神色凝重的他们纷纷撤去原先那难看僵硬的面色,恢复了一点平时的活力。
太宰的脸用力的蹭着我的脖颈,带着些微哭腔的声音从视野看不见他脸的脖间传来:“姐姐你睡了三天三夜了,医生怎么都检查不出问题,还给你下了病危通知书……”
“你的检查结果没有任何内外伤,大脑却异常的活跃,似乎遭遇了无法用科学检测出来的大脑创伤,是受到了什么内部的刺激……如果今天晚上没有清醒过来,可能变成植物人。”
乱步没有补充什么,只是脱下鞋子爬上床,下巴贴着我的肚皮,紧紧抱住我的腰。他还身处于某种后怕的影响之中,咬紧了牙关,呼吸急促,刚冒出点的喉结剧烈的收缩颤动着。
我也不知道现下该说些什么,在醒来后我就觉得自己除了有些虚弱无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