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桦见魏定邦拧着眉头不说话,目光幽幽明明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个,魏大哥,想不起来就算了,还有件事跟你说下。
王医生赔给你的营养费,我已经给了你表妹,昨天她给你签字手术的,医生说她才算是你家属,钱该她拿着。”周如桦道。
签字……
魏定邦浑身一震。
那不是陆满月签的么?
他就是看到签字才知道陆满月来了医院,已经知道了他受伤的事了,事都发了,他也没必要隐着瞒着,这才回去了一趟。
“你说,是签字那个表妹,给我熬了小米粥?”魏定邦盯着周如桦,语速极慢,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无比。
“是啊。
魏大哥,那个,昨天晚上我在走道上一夜都没睡好,今天精神恍惚,不知道怎么的,这伤就又迸开了,医生说我再不好好歇息这伤就好不了了。
我,我,我想跟你商量,咱俩还是换一下,照原来那样,你睡走道,我睡房间,如何?”
魏定邦看着走道尽头,摇了一下头,“不用换了。”
周如桦对面那个病人转院了,说是痢疾太严重了,他的家人把他转去省城医院了。
他的病房就腾出来了。
周如桦便被安排进了那间房住着。
魏定邦进了病房,把饭盒里那满满一盒红苕稀饭拿了出来,问隔壁的人吃不吃。
“煮多了,倒了浪费。”
“吃吃吃,谢谢哈,你真是个大好人。”隔壁的病人赶紧拿了饭盒出来。
魏定邦把稀饭全倒给了那人,然后就把椅子搬到了门口坐着,端着空饭盒等陆满月给他送小米粥来。
等了很久都没等到。
他怕是看漏了,就提着椅子到了楼梯转角的平台上坐着。
又等了小半个小时,依旧没见到陆满月。
楼上突然响起一个惊喜无比的声音:“小月月做的小米粥就是香!小月月,我两只手打吊瓶都打酸了,抬不起来呢,你喂我吧。”
小月月,小米粥,喂饭!
魏定邦黑着脸提着椅子就上楼了。
100.杨和平睁着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陆满月。
他的眼睛又大又圆又清澈,透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傻气。
“小月月,喂我,喂我。”见陆满月不动,他急了,张着嘴跟个孩子一样直叫唤。
陆满月叹了口气。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们不是孩子了,该有的距离要有。粥我给你熬了,吃你就自己吃,我不会喂你的。”
“不嘛,不嘛,要喂,要喂。”杨和平喊得很欢实。
“自己吃,不听话我现在就走。”陆满月把饭盒和勺子往杨和平手里一递。
杨和平扁着嘴不接,两手不停摆动,眼里满是委屈和不解,“手好酸,捧不住,小月月,你不要凶我,我真的好饿好想吃小米粥。
你小时候坐锅炉房后头哭,我都是端着饭一口一口哄你吃喂你吃的啊。”
陆满月头有点大,跟憨儿讲道理,哪里讲得清楚啊。
她刚要起身离开,就听到拖着椅子可登登的过来了。
探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她眉头是一皱。
魏定邦脸黑得像锅底一样,捏着椅子靠背的手指节泛白,眼里寒气迸射,一路火花带闪电的,没人敢近他的身。
三楼的病人,包括林清悦都吓得缩着脖子关上了门。
杨和平还在吵着让陆满月喂。
陆满月的眼前突然浮现出昨天周如桦偎着魏定邦笑得东倒西歪的亲密样子,心里一堵火就冒了出来。
努力调整好情绪,她冲着杨和平咬牙切齿地笑了一下,随即舀了一勺小米粥递到杨和平嘴前,艰难地从嘴唇里挤出娇滴滴的几个字:“来,乖,张嘴。”
杨和平像见了鬼一样看着陆满月,下意识地张大了嘴。
满满一勺小米粥被喂进了杨和平嘴里,他本能地吞咽着。
陆满月用勺子刮了刮他嘴角流下来的粥水,眉眼弯弯地看着他,问他:“我第一次给人做小米粥,也不知道这火候合适不合适,你觉得这味道怎样?”
魏定邦正好走到杨和平病房外就听到了陆满月温柔无比的声音。
第一次给人做小米粥!
还小心翼翼地问杨和平味道怎样……
那份体贴,那份温柔,那份殷切,魏定邦还是第一次见。
魏定邦定定地立在门外,高大的身体将外头的光线都挡去大半。
房间里瞬间变得有些暗。
杨和平咝了一声,抚着胳膊上突然爬出来的鸡皮疙瘩道:“怎么突然降温了,冷嗖嗖的呢。”
看着窗着短袖衬衣的陆满月,杨和平着急地环顾四周,“小月月,你冷不,我这儿好像没多的衣服了,要不然,我脱我的衣服给你穿?”
说着,就要拔掉吊瓶的针脱衣服。
“不用了,我不冷。你别脱了,小心一会儿着凉了就不好了。”陆满月说完,便用眼角余光瞥了魏定邦那边一眼。
他就跟一个大冻库一样还在冒着嗖嗖的冷意。
“来,趁粥还温着,多吃点。”